第168章 密电传千里(2/2)

军营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两旁的樱花树落了一地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林默假装系鞋带,蹲下身的瞬间,飞快地从鞋底抽出一张极小的、用油纸包裹的纸条和一支特制的铅笔——那铅笔的笔芯是用密写药水浸泡过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佐藤樱子被俘,日军拟于涪陵以西拦截”几个字,用军统特有的“数字密码”缩写在纸条上,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写出来的字迹却依旧工整,每一个数字都像是用刻刀刻在纸上。又迅速将纸条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鞋底的暗格里,抚平衣角,若无其事地走向营地外那处废弃的弹药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火药的味道,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炮弹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照射进来,形成光柱,里面漂浮着无数尘埃。

林默确认四周无人后,走到仓库深处,挪开一个沉重的木箱,下面露出一个不起眼的地洞。地洞里藏着一部巴掌大的微型电台和几块电池,是他用三个月的津贴偷偷购置的,金属外壳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他快速组装好电台,调试到军统的秘密频率,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春蚕啃食桑叶。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写着情报的小纸条放在面前。

指尖在按键上飞快跳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微弱声响,像暗夜中某种昆虫的低语。这串密码,要穿越日军在武汉周边布下的三道无线电监控网,每一次电波的跳动都可能触发警报,飞向数百公里外的联络点。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声。林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将电台和纸条塞进地洞,盖上木箱,然后装作在查看炮弹壳的样子,背对着仓库门口,手里还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弹壳掂量着,动作尽量自然。

(他的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手心全是汗,祈祷着只是路过的巡逻兵,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如果被发现该如何应对 )

脚步声在仓库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里面有人吗?”带着浓重的日式口音。

林默慢慢转过身,脸上露出木讷的表情,用生硬的日语回答:“我……我是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零件,长官让我找找看。”说话时,他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怯懦。

门口的日军士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下仓库内部,昏暗的光线下,满是破旧的弹药箱和炮弹壳,没发现什么异常,骂了一句“滚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默等士兵走远,确认周围彻底安静后,才再次打开地洞,继续发报,指尖因为刚才的紧张还在微微发颤,直到将情报完整发出,才长舒一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迅速收好电台,将木箱归位,仔细抹去上面的指纹,这才快步离开了仓库,融入外面的暮色中。

几个小时后,武汉法租界边缘,一条挤满了小商贩的老街上,一家名为“油纸伞坊”的杂货铺正缓缓拉开闸门。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脸上刻着风霜,眼角的皱纹里积着尘土,正慢条斯理地用桐油擦拭着一把新做的油纸伞。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落笔,桐油在伞面上留下的痕迹,都构成了一个个隐晦的符号——那是军统的“图形密码”,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

突然,一队巡逻的日军宪兵走了过来,皮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咔咔”声,街上的小贩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日军宪兵在街上挨家挨户地搜查,枪托时不时地敲击着店铺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擦拭着油纸伞,只是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心里暗自着急,祈祷着挑货郎不要在这个时候过来,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像个普通的生意人,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宪兵的动向 )

日军宪兵走进了油纸伞坊,为首的军曹目光在店内扫来扫去,其中一个士兵伸手拿起了老板刚擦好的那把油纸伞,翻来覆去地看着,还撑开伞面检查了一番,桐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老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依旧带着憨厚的笑容,说道:“太君,这伞是刚做的,竹子是山里的老料,伞面是上好的皮纸,刷了三层桐油,防水得很。”

日军宪兵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将伞扔回原处,发出“啪”的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嘴里嘟囔着“八嘎”。

老板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宪兵队走远,才重新拿起那把伞,继续用布擦拭着刚才被士兵碰过的地方。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短褂、挑着货担的挑货郎走进铺子,放下担子时发出“吱呀”一声,扁担与箩筐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老板,来包‘白金龙’烟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神却快速地与老板交流了一下,那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

老板接过钱,手指在钱上捏了捏,确认没问题后,递给他烟丝时,顺手将那把刚“擦好”的油纸伞也塞了过去,

低声道:“这把伞骨是楠木的,结实,最近天不好,拿去用。”

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外面的叫卖声掩盖。

挑货郎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点点头,将油纸伞收拢,斜挎在肩上,挑着担子,像融入水流的鱼一样,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穿过汉水铁桥时,遇到了伪军的盘查,对方翻了翻他的货担,见全是些针头线脑的杂货,又看了看他肩上的油纸伞,没发现异常,便挥手让他过去了。

他沿着汉阳的码头一路南下,途中又遇到了几次盘查,都凭借着机智和那把看似普通的油纸伞蒙混过关,鞋底磨破了,脚底板渗出的血染红了草鞋,他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