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冥问道(2/2)

第十四章:星轨织梦

长安城的西市总有各国商人往来,香料与胡乐在青石板路上交织成迷离的网。我在一家波斯人的星象馆前驻足时,铜制的浑天仪正将星图投影在穹顶,忽有颗暗淡的星辰脱离轨道,直直坠向人间方向。「那是破军星。」馆主是个戴银钩鼻环的老者,他枯瘦的手指点向投影,「三百年前血月之夜,此星曾与天枢星相冲。如今它再度异动,怕是长安城里藏着不该醒的东西。」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瞳孔骤缩,「姑娘可知,你的骨相里锁着半条龙脉?」当晚我借宿在城南破庙,梦见自己回到昆仑山顶。金龙用尾鳍托着我的魂魄掠过云海,断星崖的石碑上新增了一行血字:「心魔即天劫」。惊醒时,怀中铜匣里的龙鳞正在发烫,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的鼓声里竟混着孩童的嬉笑,可这荒僻的巷子从未有过半户人家。我循着笑声走到后巷,看见三个纸人正围着一盏走马灯跳舞。灯影里映出的不是寻常图案,而是白骨祭坛坍塌的景象。最大的纸人突然转向我,脸上用朱砂画着祭司的面具:「姐姐陪我们玩呀,血月快出来了……」它的指尖弹出红线,缠住我腰间的玉佩,那红线竟像活物般灼烧起来。

第十五章:纸人夜话

纸人的红线带着我飘到长安城最豪华的平康坊。红灯笼在青楼的飞檐下连成星河,而本该是靡靡之音的院落里,此刻却传出诵经声。我翻墙而入时,看见十几个涂着脂粉的纸人正围着香案跪拜,案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半块沾血的龟甲——与师父剜出的护心符一模一样。「你终于来了。」香案后转出个穿绯色官袍的男人,他手里把玩着枚青铜印,印纽竟是缩小的龙尸形状。「在下户部侍郎李崇,三百年前,正是家师亲手将你师父的魂魄钉在了血月祭坛。」他将龟甲抛给我,「可惜啊,二十八道天雷只劈死了个替身,真的守印者,早就带着星图跑了。」纸人们突然扑上来撕咬我的衣衫,我抽出藏在袖中的半截锁链,银蛇般的咒纹瞬间缠住所有纸人。李崇的脸在灯笼下扭曲成狞笑:「以为毁了天枢星阵就结束了?告诉你,当年你师父用龟甲碎片镇压的,是他自己的心魔!」他猛地砸碎青铜印,无数黑色丝线从印中涌出,在月光下织成巨大的血月虚影。我怀中的龙鳞突然飞起,在半空化作金龙的头颅。它一口吞下血月虚影,却被黑色丝线缠住脖颈:「阿珩!用鲛人泪!」我捏碎掌心的血色珍珠,泪水般的光芒渗入锁链,那些咒纹竟顺着丝线反噬李崇。他惊恐地看着皮肤下浮现出星图纹身,最后在惨叫声中化作漫天纸灰。

第十六章:龟甲秘辛

破庙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未燃尽的檀香,是李崇死后凭空出现的。我拾起落在香灰里的龟甲碎片,发现断裂处的齿痕与师父那半块严丝合缝。当两块龟甲拼合时,背面突然浮现出师父的字迹:「吾以魂魄为饵,诱心魔入昆仑,若三百年后守印者尚能持龟甲,当以自身为引,永镇深渊。」「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算好了。」白鹤老人落在供桌上,羽毛间沾着昆仑的雪。「你师父将心魔封印在自己魂魄里,又故意让李崇的师父以为杀了真祭司,实则是借血月之力将心魔困在昆仑。」它用喙轻叩龟甲,「可他算漏了一点——心魔会随着守印者的血脉转世。」我突然想起李崇说的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原本消失的星图纹身正隐隐浮现,只是那些银辉中,竟夹杂着几缕血色纹路。白鹤老人叹了口气:「你在天枢星阵里重塑肉身时,心魔的碎片就跟着龙脉一起钻进了你血脉。如今它借李崇的青铜印苏醒,若不彻底清除,迟早会吞噬整个长安城。」龟甲突然发烫,在我掌心刻下新的星图。这一次,图案的中心是座从未见过的九层塔,塔尖直指北斗第七星。白鹤展开双翅:「北斗第七星名破军,对应人间的玄武门。那里埋着最后一块龟甲碎片,也是心魔的本体所在。」

第十七章:玄武门烬

玄武门的城砖上还留着贞观年间的箭痕。我按照龟甲星图的指引,在西侧马道的第三块砖下挖出个陶瓮,里面果然躺着最后半块龟甲。当三块碎片拼合完整时,整座城门突然剧烈震动,地下传来沉闷的心跳声,那些刻满战功的石碑纷纷炸裂,黑色的藤蔓从裂缝中疯狂生长。「等你很久了,我的好徒弟。」藤蔓中走出个穿祭司长袍的身影,面容竟与师父一模一样,只是双瞳漆黑如墨。「当年我自毁心脉,可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星辰大阵,」他笑着撕开胸膛,里面没有心脏,只有团跳动的黑雾,「我是想把这东西种进龙脉里,等它长成时,整个三界都会变成我的养料!」我将完整的龟甲挡在身前,星图纹身突然挣脱皮肤,化作锁链缠住黑雾。心魔发出刺耳的尖啸:「你以为凭这点力量就能困住我?别忘了,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他的手指插进自己的心口,我立刻感到血脉逆流,喉咙涌上腥甜。就在黑雾即将吞噬龟甲时,怀中的玉佩突然裂开,里面掉出颗晶莹的泪珠——是鲛人女王消散前偷偷塞给我的。泪珠触碰到黑雾的瞬间,昆仑方向传来龙吟,金龙的虚影穿透云层,一口将心魔咬成两段。而龟甲上的星图突然烧起来,在我心口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第十八章:人间长明

当我再次醒来,玄武门的藤蔓已化作漫天桃花。白鹤老人衔着片龙鳞放在我掌心:「心魔已除,龙脉归位。从今往后,你就是人间最后的守印者。」它抖落翅膀上的星光,「只是这印记会让你不老不死,永远看着身边的人离去。」我摸了摸心口的星图印记,那里跳动着温暖的脉搏。长安城的晨钟恰好敲响,卖胡饼的小贩推着车走过,孩子们追着洒扫的僧人讨要糖果。远处传来更夫的吆喝:「夜——半——三——更——天——气——晴——朗——」「不老不死,不正好能多看几轮日月交替吗?」我将龟甲埋在桃树下,玉佩系回腰间。白鹤老人绕着我飞了三圈,终于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昆仑。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个抱着铜匣的姑娘走进长安城,她手腕上有银河般的纹身,眼里映着两轮太阳。而现在,我要去西市买支新的梅花簪,听说波斯人的星象馆进了批能看见命星的琉璃镜。路过酒肆时,掌柜笑着招呼:「姑娘,今天的桃花酿刚开封,要不要来一碗?」我摸出腰间的铜钱,阳光穿过窗棂,在掌心的星图印记上,折射出细碎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