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灯引魂录(2/2)

第五章

砚秋辞美院的画展上,那幅题为《后山孤坟》的油画引起了轰动。画布上,青石板、缠枝莲、三只青瓷碗都栩栩如生,唯有坟前站着个模糊的白影,仿佛随时会从画中走出来。标签上写着作者:林砚秋,失踪于三个月前。陈默站在画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展柜。他口袋里揣着枚银簪,是在第七座坟的废墟里找到的,簪头刻着个\秋\字。展厅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画中白影的轮廓渐渐清晰——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转过头,眼角的血泪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朵朵妖冶的黑菊。守山人老周的孙子接替了爷爷的工作。他在清理山神庙时,发现神像背后刻着行新的字迹:\七星已锁,新坟待开,下一个该埋谁?\字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画夹,里面露出半截未完成的油画。暮色四合时,后山的槐树林里又传来了笛声。骨笛呜咽,青灯摇曳,穿学生制服的姑娘蹲在新挖的土坑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幅沾血的画夹放进去。画纸上,穿警服的男人正站在画展的玻璃展柜前,浑然不知自己的影子里,正伸出双涂着蔻丹的手。

第六章

画皮咒陈默在警局档案室翻到沈青梧的学籍卡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第一场秋雨。照片上的女学生笑容腼腆,校服领口别着银质校徽,背面刻着的\金陵女大\四个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他指尖抚过照片边缘——忽然发现相纸背面粘着半片干枯的槐树叶,叶脉里嵌着极细的血丝。\陈队,东郊画廊出事了。\对讲机里传来年轻警员的声音,\昨晚展出的《残荷图》,今早发现画中仕女的脸变成了窟窿,画布上渗出红色黏液,检测是人体血液。\画廊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那幅清末古画被罩在隔离罩中,画中原本执扇的仕女只剩黑洞洞的眼眶,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弯着。更诡异的是画框角落——不知何时多了行指甲刻的小字:\皮囊借我三日,画皮还你千年。\陈默的目光突然被仕女腰间的玉佩吸引。那玉佩形状与林砚秋画夹里掉出的半块羊脂玉完全吻合,只是此刻玉佩上的缠枝莲纹正缓缓蠕动,像有活物在玉皮下穿行。他伸手触碰隔离罩,玻璃突然传来灼热感——画中仕女的窟窿眼眶里,竟缓缓浮起两颗熟悉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他胸前的银簪。

第七章

墨中鬼深夜的画室里,穿白大褂的修复师李墨正在给《残荷图》做脱酸处理。紫外线灯下,画纸背面浮现出淡红色的字迹,是用朱砂混着某种油脂写成的符咒。他刚用毛笔蘸取溶剂,笔尖突然顿住——符咒里某个\鬼\字的竖弯钩,竟像活蛇般缠住了笔锋。\帮我看看这颜料成分。\李墨转身招呼助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画室的门不知何时被反锁,月光从天窗漏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树影。他低头看向画纸,那些朱砂符咒正顺着笔尖爬上他的手腕,在皮肤上烙出灼烧般的痛感。画中仕女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她从画布中缓缓坐起,月白旗袍的下摆垂落在画框外,沾着的墨汁在地板上晕开朵朵青莲。李墨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画笔,蘸着刚调配的藤黄胭脂,在仕女的窟窿脸上细细描画——眉如远山,眸若秋水,竟与失踪的林砚秋一模一样。\还差最后一笔。\仕女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指尖捏着他的手腕,将笔尖引向画中人的眉心,\用你的血做胭脂,这张脸才算真正活了。\李墨的惨叫被吞没在画纸摩擦的沙沙声中。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画室时,《残荷图》已恢复如初。只是画中仕女的眼睛变得格外灵动,仿佛随时会眨动。而修复台上,李墨的尸体面朝下趴着,背上用刀刻满了缠枝莲纹,心脏位置空出个血洞,旁边放着半管用尽的朱砂颜料。

第八章

镜中缘陈默在李墨的尸体旁发现了面铜镜。镜面蒙着层黑雾,擦干净后照出的却不是他的脸——镜中站着穿学生制服的沈青梧,正举着骨笛对他微笑。镜沿刻着行小篆:\前尘饮恨,镜花缘尽,三魂七魄各西东。\他突然想起沈青梧档案里的笔记:\七星坟阵锁的是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每座坟对应一魄,沈家世代守阵,到我这代......\后面的字迹被血染成黑团。此刻镜中景象突变,沈青梧的脸开始融化,渐渐变成林砚秋的模样,脖颈处还缠着上吊用的麻绳。\救我......\镜中人的嘴唇翕动着,伸出手拍打镜面。陈默鬼使神差地触摸镜面,冰凉的触感竟像水面般荡起涟漪。他的手臂穿过镜面时,听见无数细碎的哭喊从四面八方涌来——是老周的咳嗽声,李墨的惨叫,还有林砚秋最后吹骨笛时的呜咽。镜中世界是片无边无际的画海。无数未完成的油画漂浮在空中,画中全是同一个场景:后山孤坟前,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在挖坟。陈默在画海中奔跑,看见沈青梧的魂魄被锁在青铜铃铛里,林砚秋的半块玉佩嵌在某幅画的山石间。而最深层的画框里,坐着个穿清朝官服的老者,正用狼毫笔蘸着血水,在宣纸上画下第七座坟的图纸。\你终于来了。\老者转过身,脸上皱纹像干涸的河床,\沈家小姐偷了阵眼图,害七情外泄。现在,该由你把它们送回去。\老者抬手一挥,陈默胸前的银簪突然发烫,镜中世界开始崩塌,无数画框碎片像雨般砸落。他最后看见的,是老者袖口露出的玉佩——与林砚秋那块正好拼成完整的缠枝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