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莲引（1/2）

第一章

残剑鸣寒鸦岭的雪，已经下了整整三个月。少年林彻蜷缩在破庙角落，怀里抱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断裂处的缺口像野兽的獠牙，将最后一缕月光撕成碎片。他的指尖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摩挲着剑柄上模糊的纹路——那是十年前父亲将剑塞给他时，用指腹一遍遍焐热的地方。“吱呀——”庙门被狂风撞开，裹挟着雪沫子扑了进来。三个身披玄狐裘的汉子站在门口，腰间的青铜令牌在风雪中泛着冷光。林彻认得那种令牌，是镇北侯府的“猎妖卫”。“这小杂种躲在这儿！”领头的刀疤脸狞笑着踏碎积雪，“侯爷有令，林家余孽，格杀勿论。”林彻猛地攥紧断剑，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年前镇北侯以“私通妖族”为名血洗林府时，他亲眼看见父亲被那柄染血的金背大刀劈成两半。而现在，同样的刀光正朝着他的脖颈落下。“嗡——”断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颤。林彻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流顺着掌心涌入四肢百骸，断裂的剑身处竟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干涸的血脉重新苏醒。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断剑与钢刀相撞的刹那，刀疤脸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刀刃竟像豆腐般寸寸碎裂！“妖……妖物！”另一名猎妖卫失声惊呼。林彻自己也愣住了。他分明只是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脉”，此刻体内却奔涌着一股陌生的力量，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断剑上的纹路越来越亮，映得他眼底都染上了血色。“杀了他！”刀疤脸捂着流血的手腕嘶吼。两道寒光同时劈来。林彻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他踩着雪地里的脚印疾退，断剑在身前划出半道残缺的弧光。剑锋扫过之处，空气里竟绽开细碎的冰晶，将袭来的刀气冻成了冰棱。“这是……冰魄剑意？”刀疤脸的声音突然抖了，“林家那老鬼不是已经……”林彻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断剑嗡鸣着自行出鞘，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直直刺入最后一名猎妖卫的眉心。那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身体便迅速僵硬，转眼冻成了一座冰雕，随后碎裂成齑粉。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庙外跑。林彻抬手一抓，断剑如影随形地飞回掌心。他望着那人踉跄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彻儿，剑是凶器，亦是护道之器。若有朝一日你能听见剑鸣，便去南华山找一个叫‘墨尘’的人。”风雪渐停时，破庙里只剩下满地狼藉。林彻将断剑重新裹进怀里，起身望向南方。南华山在三千里之外，那里是传说中修仙者的圣地，也是镇北侯势力难以触及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走到那里，但怀中的断剑正在发烫，像是在催促他踏上征途。

第二章

血莲引官道旁的茶寮飘着劣质茶汤的苦涩香气。林彻用最后两枚铜板换了碗热汤，刚喝两口，就听见邻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听说了吗？昨夜黑风谷那边，有个商队被‘血莲教’的妖人灭了满门。”

“何止！我表舅的小舅子就在县衙当差，说那些妖人杀人后，还在尸体上种血莲，一夜之间花开三尺，红得跟活物似的……”林彻握着粗瓷碗的手指微微收紧。血莲教，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三年前血洗林府的那天夜里，他曾在父亲书房的密格里见过半卷残破的卷宗，上面记载着镇北侯与血莲教私通的密信。“砰！”茶寮的木门被踹开，六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每人腰间都系着一朵用红布缝制的莲花。为首的独眼龙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彻身上。“这小子看着面生得很。”独眼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哪里来的？要去哪里？”林彻放下茶碗，指尖悄悄触到藏在袖中的断剑：“路过的行脚僧，要去南华山拜佛。”独眼龙冷笑一声，突然出手掐住林彻的下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侵入林彻体内，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经脉。这是血莲教的邪功“蚀骨寒”，中者七日之内经脉尽断，死状凄惨。“行脚僧？”独眼龙的独眼眯成一条缝，“身上连半分佛气都没有，倒有股子剑修的血腥味儿。搜！”两名教徒立刻扑上来按住林彻的肩膀。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林彻怀中的断剑时，异变陡生——断剑的剑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渗出，滴落在林彻的手腕上。那液体一碰到皮肤就化作一道血线，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独眼龙注入的蚀骨寒气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殆尽。“啊！”按住林彻的教徒突然惨叫着倒飞出去，胸口浮现出一朵血红色的莲花印记，那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独眼龙脸色剧变：“血莲引！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莲引？！”血莲引，血莲教秘制的追踪符印，只有教中核心弟子才能使用。林彻这才明白，父亲当年在卷宗里提到的“信物”，原来就是藏在剑柄中的血莲引。“杀了他！”独眼龙嘶吼着抽出腰间的软鞭，鞭梢淬着墨绿色的毒液。林彻侧身躲过鞭梢，怀中的断剑再次发烫。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剑身，断裂的缺口处竟隐隐有红光流动。他反手握住剑柄，朝着独眼龙横扫而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只有一道细微的红芒闪过。独眼龙的软鞭应声而断，整个人僵在原地，脖颈处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线。三息之后，他的头颅滚落地面，脖颈断面处，一朵血色莲花正在迅速枯萎。其余五名教徒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外跑。林彻没有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剑身上传来的灼热感。他隐隐觉得，这断剑似乎与血莲教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茶寮里的茶客早已跑得精光。林彻捡起独眼龙掉落的钱袋，里面有几十两银子和一块刻着血莲图案的黑色令牌。他将令牌揣进怀里，望向黑风谷的方向。或许，去黑风谷看看，能找到更多关于血莲教和父亲当年之事的线索。

第三章

黑风劫黑风谷的风确实是黑色的。狂风卷着沙砾，将天空染成昏黄，远远望去，整个山谷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林彻按照茶寮里打听到的路线，在黄昏时分抵达了商队遇袭的地点。血腥味混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谷中，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血洞，洞里残留着枯萎的莲瓣。林彻强忍着恶心蹲下身，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指蜷缩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掰开尸体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半块烧焦的玉佩。玉佩的材质是罕见的暖玉，上面刻着一个“苏”字。“咔嚓。”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林彻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短弓，箭头对准了他的心脏。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只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老者，气息沉稳，显然是修为不俗的护卫。“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强作镇定。林彻举起手中的半块玉佩：“我在找它的主人。”少女看到玉佩的瞬间，瞳孔骤缩：“这是……我爹的玉佩！你把我爹怎么样了？”“令尊已经遇害了。”林彻将玉佩递过去，“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般景象。”少女接过玉佩，指尖冰凉。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叫苏清颜，是苏家商队的大小姐。我爹说这次要送一批货去南华山，让我在前面镇子等他……”林彻心中一动：“令尊要送的货，是不是和血莲教有关？”苏清颜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偷看过货单，上面写着‘血莲种’三个字。我爹说这是镇北侯要的东西，让我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镇北侯果然与血莲教有关！林彻攥紧了拳头，正要追问，却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两个黑衣护卫脸色大变：“小姐，是血莲教的人追来了！”苏清颜迅速将玉佩塞进怀里，从箭筒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林大哥，你带着这个去南华山，交给一个叫墨尘的道长。这是我爹让我转交的信物，他说墨尘道长能解开血莲教的秘密！”她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铜盒塞进林彻手中，随即转身对护卫道：“你们护送林大哥走！我来断后！”林彻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父亲将断剑塞给他时的眼神。他握紧铜盒，对着苏清颜的背影深深一揖：“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