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冥录之惊蛰(1/2)
青冥录:惊蛰
第一章 槐下阴
林默第一次看见那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是在惊蛰那天的黄昏。老城区拆迁队的推土机正碾过最后一截青石板路,震得他租住的阁楼簌簌掉灰。他蹲在槐树根上啃冷馒头,余光里忽然飘过一片衣角——不是拆迁工的荧光橙,也不是搬家公司的藏青制服,是种洗得发白的月白,像民国月份牌上褪了色的颜料。男人站在拆迁区边缘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树皮皲裂的纹理在他脚边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几只灰雀扑棱棱惊飞,却在掠过他肩头时诡异地静止在空中,翅膀保持着振翅的姿态,像被顽童冻住的飞蛾。\后生,\男人的声音裹着槐花香飘过来,\这树不能动。\林默的馒头卡在喉咙里。他明明看见拆迁队今早已经锯断了所有枝桠,此刻却有簇雪白的槐花从男人头顶簌簌落下,沾在他乌黑的发间。更古怪的是那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口大水缸传来,瓮声瓮气的带着回音。\你谁啊?\林默把馒头揣回兜里,拍了拍沾着木屑的工装裤,\文物局的?早说过这树不在保护名录里。\男人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处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笔的文人。随着他指尖划过虚空,那些静止的灰雀突然化作几缕青烟,顺着他袖口钻了进去。\今晚子时,\男人忽然转头,林默这才看清他的脸。很年轻,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眉眼间却有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沉静。左眼瞳仁是纯粹的墨黑,右眼却泛着层淡淡的银灰,像是蒙着层水雾的古镜,\带着你的罗盘,到城西乱葬岗来。\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他从爷爷那儿继承的那个黄铜罗盘,此刻正沉甸甸地压在帆布包底。那玩意儿据说是明代的旧货,盘面刻着二十八星宿,指针却总往反方向转,除了占地方,他还没发现有什么用处。\你怎么知......\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串紫檀佛珠,在暮色里泛着幽微的光。槐树上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林默抬头,看见最后一根被锯断的枝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嫩绿的新芽顶破焦黑的断口,转眼间就缀满了雪白的槐花。
第二章 乱葬岗
子时的乱葬岗比林默想象的要热闹。不是活人多,是\东西\多。他踩着半尺深的腐叶往岗上走,罗盘指针在帆布包里疯狂打转,震得他胯骨生疼。空气里弥漫着烧纸和腐肉混合的气味,间或传来几声女人的低笑,仔细听却又像是猫头鹰在叫。\你倒是比我想的准时。\月白长衫的男人就坐在最大的那个土坟包上,手里拿着片残缺的墓志铭。月光透过稀疏的鬼针草照在他脸上,林默这才发现他右眼的银灰不是水雾,而是真真切切的银灰色,像揉碎了的星子。\这到底怎么回事?\林默把帆布包拽到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几团鬼火在他脚边游弋,其中一团突然化作张女人的脸,冲他吐了吐舌头,又\嗤\地一声消散了。男人没说话,只是把墓志铭递给他。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崇祯十五年\几个字还依稀可辨。奇怪的是碑面上没有名字,只有个用朱砂画的符号,像条盘绕的蛇,蛇眼里嵌着两颗细小的绿松石。\认识这个?\男人问。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这个符号,他在爷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本线装书上见过。书皮是暗黄色的牛皮纸,没有书名,里面画满了类似的符号,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注释,什么\青冥之气阴阳逆行\之类的,他一直当是爷爷老年痴呆后的涂鸦。\我爷爷的书上有。\林默咽了口唾沫,\这到底是什么?\男人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下摆的尘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整个乱葬岗突然安静下来,连虫鸣都消失了。远处的城市霓虹在他身后扭曲成彩色的光带,像是被投入水中的颜料。\我叫沈砚之。\男人伸出手,这次林默看清了,他右手虎口处有个和墓志铭上一模一样的蛇形纹身,\守陵人。守什么陵?你的陵。\沈砚之笑了笑,露出两颗整齐的白牙,\或者说,守着你身体里的东西。\罗盘突然从帆布包里蹦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指针不再乱转,而是直直指向林默的胸口,发出轻微的嗡鸣。随着嗡鸣声越来越响,林默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皮肤下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爬。\崇祯十五年,\沈砚之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闯王李自成掘开了定陵,惊扰了地下的东西。当时的钦天监监正,也就是你爷爷的先祖,用毕生修为设下青冥阵,将那东西封印在了林家血脉里。\林默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正浮现出和墓志铭上一样的蛇形印记。印记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皮肉。\现在阵法快破了。\沈砚之从袖中取出桃木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今晚是阴气最重的子时,也是那东西最活跃的时候。你得学会控制它,不然整个城西都会变成第二个乱葬岗。\话音刚落,林默脚下突然裂开道缝隙,一只惨白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第三章 青冥气
那只手冷得像块冰。林默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脚踝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失去知觉。他慌忙去掰那只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缝隙里传来骨头摩擦的\咯吱\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别动!\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桃木剑划破空气的锐响中,林默看见一道金光从剑身迸发出来,像条小蛇般钻进地缝。抓住他脚踝的手突然松开了,缝隙里传来声凄厉的惨叫,听着不像人声,倒像是某种野兽在哀嚎。\这是'土行尸',\沈砚之把桃木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地缝,\乱葬岗吸收了几百年的怨气,最容易滋生这种东西。你试着调动体内的青冥气。怎么调?\林默的声音发颤。他现在只想掉头就跑,回出租屋蒙头大睡,就当今晚的一切都是噩梦。\静下心,感受丹田的位置。\沈砚之的银灰色右眼突然亮起微光,\想象那里有团火,用意念把火引到手心。\林默依言照做。他闭上眼睛,努力忽略周围越来越近的窸窣声。丹田处果然有团温热的气流,像颗小小的太阳。当他试着用意念引导时,那团气流突然暴走,顺着血管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噗——\一口鲜血喷在罗盘上。诡异的是,鲜血落在罗盘盘面时,那些模糊的星宿图案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光。指针不再指向林默的胸口,而是剧烈地左右摇摆,最后定格在西北方向。\看来它醒了。\沈砚之的表情凝重起来。地缝里涌出大量黑色的雾气,雾气中影影绰绰站满了人影。有穿着清朝官服的,有套着现代运动服的,甚至还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歪着头冲林默笑,嘴角淌着黑血。\结阵!\沈砚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金光再次爆发,这一次比刚才更加耀眼。林默看见沈砚之的身影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桃木剑在他手中化作无数光点,组成了个巨大的阵法,将整个乱葬岗笼罩其中。那些人影碰到金光,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缕缕青烟。\拿着罗盘,跟我走!\沈砚之拉起林默的手腕就往岗下跑。林默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蛇形印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层淡淡的金光。罗盘在他手中发烫,指针疯狂地指向西北方,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去哪儿?\林默被拽得踉跄了几步。\城隍庙。\沈砚之的声音里带着喘息,\只有那里的香火能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东西。\雾气中突然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林默回头,看见个身高近丈的黑影正从乱葬岗中心爬出来,浑身覆盖着泥土和腐肉,两只眼睛是空洞的黑洞,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逃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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