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牛精(2/2)
第四章 锁龙潭的秘密
前方出现一座吊桥,桥板是用人骨拼的,绳索是拧成麻花的人肠。桥对岸站着个穿道士服的青年,面白无须,手里摇着把绘着太极图的折扇。他看见我们,眼睛倏地亮了:“师妹,你果然把人带来了。”“清虚,别装模作样。”蛇姬挡在我身前,青纱裙无风自动,“老野牛呢?”被称为清虚的道士哈哈大笑:“那头蠢牛?自然是去喂我的宝贝们了。”他用折扇指向悬崖下的黑云,“锁龙潭的千年怨魂饿了三百年,正好拿他的精元当点心。”我这才注意到清虚的耳朵——和老野牛一样是尖的,只是毛色是雪白的,像兔子耳朵。他突然看向我,折扇“啪”地合上:“小娃娃,把飞牛令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你才是坏人!”我把令牌紧紧攥在手里,“老野牛说血槐开了,让我来找他师兄……”“师兄?”清虚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师妹,你听听,这蠢牛到死都以为我是他师兄?当年要不是他爹娘偷了师门的《化形策》,我岂会被逐出师门?”蛇姬的脸色变得惨白:“你说什么?《化形策》不是被你偷走的吗?师父临终前明明说……”“说我是叛徒?”清虚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白兔子耳朵竖得笔直,“三百年前锁龙潭发大水,是我引天雷镇压怨魂,可师父却把功劳全给了那头蠢牛!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天选的灵兽,我是旁门的狐妖?”他突然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狐牙,指甲变得又尖又长:“今天我就要用这小娃娃的心头血,解开血槐咒的最后一道封印,到时候整个枯骨涧的妖物都得听我号令!”清虚折扇一挥,吊桥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人骨桥板“咔嗒咔嗒”作响,竟开始往两边分开。蛇姬一把将我推到身后,青纱裙化作无数条白蛇,嘶嘶吐着信子扑向清虚。“快走!去锁龙潭!”蛇姬的声音带着哭腔,“老野牛有办法救你!”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吊桥,身后传来蛇姬的惨叫。回头时只看见漫天飞舞的白蛇尸骸,清虚正用折扇挑着蛇姬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珠被他捏在指尖把玩。“下一个就是你!”清虚朝我冷笑,白兔子耳朵抖了抖。我不敢再回头,顺着山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碧绿的水潭,潭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锁龙潭”三个血红大字。潭水清澈见底,底下沉着无数具白骨,最中间的位置,老野牛正被铁链捆在一块黑色巨石上,浑身是伤,尖耳朵耷拉着,眼看就要断气。“老野牛!”我扑过去想解开铁链,却被潭水烫得缩回手——这水竟是滚烫的!“别碰……”老野牛艰难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竖瞳已经涣散,“这是幽冥水……沾到就会被拖进……轮回……”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水面上凝成血花。我这才看见他胸口插着把桃木剑,剑柄上刻着太极图——是清虚的剑!“血槐咒……要用处子心头血……”老野牛抓住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伤口上,“你的血……能解咒……”“不!”我拼命摇头,眼泪掉进潭水里,“阿爷说过,人没了心就活不成了……”“傻娃娃……”老野牛笑了,露出尖尖的獠牙,“你以为……你为什么能看见那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琥珀色的眼睛慢慢闭上,尖耳朵也失去了光泽,“你是……三百年前……那个……”他的头歪向一边,再也没了呼吸。潭水突然沸腾起来,水底的白骨纷纷浮起,在水面上拼出个巨大的法阵。我看着老野牛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他塞给我的那颗药丸,想起他毛茸茸的尖耳朵,想起他说“撒谎的小孩要被吃掉”时眼里的笑意。我拔出胸口的桃木剑,狠狠刺进自己的心口。
第五章 轮回镜的碎片
剧痛像潮水般淹没我,眼前却突然亮起白光。我看见无数画面在白光中闪过:三百年前的锁龙潭边,穿红嫁衣的新娘被推进潭水,她的红绸带缠住了岸边的老槐树;白发苍苍的道士用天雷劈向潭水,血水染红了整座山;年幼的野牛精抱着奄奄一息的小狐妖,把块青铜令牌塞进他手里……“原来如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却不是我的声音。心口的伤口正在愈合,流出的血化作金线,飞向水面的白骨法阵。那些白骨突然开始发光,拼出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映出个穿嫁衣的女子——是我,又不是我。“轮回镜……”女子开口说话,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她伸出手,镜面上浮现出三枚碎片:“第一片在血槐树下,第二片在黑风口,第三片……在你心里。”镜子突然碎裂,无数碎片像流星般飞向枯骨涧。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飘在半空中往下看——锁龙潭的幽冥水退去了,露出底下的白玉河床;老野牛的身体发出金光,伤口在慢慢愈合;蛇姬化作白蛇,缠在他的手腕上;清虚跪在潭边,白兔子耳朵耷拉着,手里捧着块晶莹的狐形玉佩。“三百年了……”清虚喃喃自语,眼泪落在玉佩上,“师父,我错了……”我突然想起老野牛没说完的话。原来我不是普通的小孩,是轮回镜碎片转世的守镜人。三百年前,血槐树下的新娘是我的前世,她被诬陷偷了锁龙潭的镇水宝珠,被活活淹死在潭里。她的怨气化作血槐咒,引来无数怨魂;而老野牛的爹娘为了救她,偷走《化形策》想帮她转世,却被误会成叛徒……“咚——咚——”青铜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刺耳,反而像清泉流淌。我看见枯骨涧的老槐树上,新的绿芽正在冒出;山神庙的神像自动复原,脸上露出慈悲的笑;穿白孝衣的人影们摘下孝帽——是些面容和善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朝我挥手告别,化作点点星光。“该回去了。”轮回镜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我最后看了眼锁龙潭,老野牛已经醒了,他正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尖耳朵,和化作人形的蛇姬说着什么。清虚把狐形玉佩放进潭水,玉佩化作白烟,飘向远方。我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化作金光,飞向山神庙。供桌下的麦饼还在,只是上面多了个牙印。供桌前的青石板上,那双沾泥的草鞋尖不见了,只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庙外的阳光里。
第六章 麦饼里的茱萸香
“小郎君,醒醒!”我猛地睁开眼,看见老槐树的虬枝上,青铜铃正静静地挂着,铃舌上的红绸鲜艳如新。山神庙的门紧闭着,供桌前的神像完好无损,笑眯眯地看着我。“阿爷?”我揉了揉眼睛,看见供桌前站着个穿粗布褂子的老人,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十斤茱萸粉。“发什么呆呢?”阿爷把我从供桌下拽出来,用胡子扎我的脸,“让你给山神爷爷送供品,怎么睡到现在?”我看着阿爷的脸,突然想起老野牛琥珀色的眼睛。我摸了摸怀里,青铜令牌还在,只是变得冰凉。庙门外的阳光暖洋洋的,槐树叶绿得发亮,哪有什么枯骨涧的阴森?“阿爷,老野牛……”我刚开口,就被阿爷捂住嘴巴。“嘘——”阿爷朝我挤挤眼睛,压低声音说,“别在外头叫山大王的绰号,小心他拧你耳朵。”他从竹篮里拿出块麦饼,塞进我手里,“快吃吧,后山老王刚做的,加了你最爱吃的茱萸粉。”麦饼的温热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熟悉的辛辣味。我咬了一大口,突然看见山神庙的门槛上,放着双用麻线编的草鞋,脚趾头的位置破了个洞,露出截青紫色的趾甲。“这鞋……”“哦,是山大王的。”阿爷拍了拍我的头,“他今早来还愿,说锁龙潭的水退了,让我把这鞋交给老王,说是上个月借的,鞋底磨穿了三个洞。”我拿着麦饼跑出庙门,看见远处的山路上,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扛着开山斧往前走。他的肩膀比山神庙的门还宽,灰黑色的尖耳朵在阳光下微微颤动,脖颈后面的鬃毛随着脚步一抖一抖的。“老野牛!”我朝他大喊。汉子回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举起开山斧朝我挥了挥。山风吹过,老槐树上的青铜铃轻轻摇晃,“咚——咚——”的声音飘向远方,像极了小时候阿娘纳鞋底时的锥子扎透皮革的闷响。我咬着麦饼站在山神庙前,看着汉子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茱萸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