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中.囚凰.(2/2)

三年后,江南。「听说了吗?拾遗斋又开张了!」「就是那个收古画的铺子?我记得三年前不是被禁军抄了吗?」「换了个年轻老板,也姓沈,长得可俊了!就是店里总挂着幅奇怪的画——一只凤凰,半边金红半边青蓝,看着跟活的一样。」沈砚之正在柜台后修补一幅宋代残画,闻言抬头一笑。他比三年前清瘦了些,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温润。画架上,那幅《囚凰图》正静静悬挂,青蓝羽翼的尾端,隐约能看到一个书生的侧脸轮廓。「又在听墙角。」画中传来凤离的轻笑,金红羽翼无风自动,卷起桌上的宣纸,「今日有贵客要来,还不准备准备?」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个旧画轴。「沈先生,」她怯生生地开口,「我奶奶说,这幅画能镇宅,可我总觉得……里面有人在哭。」沈砚之接过画轴,指尖触及绢布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与当年那幅残卷如出一辙。他看向画中凤离,她正透过绢布,与小姑娘怀中的画轴遥遥相望。「是镇魂钉的气息。」凤离的声音沉了下来,「应龙的残党,还没肃清。」沈砚之展开折扇,青蓝羽翼的纹路在扇面上流转。「无妨,」他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小姑娘怀中的画轴突然剧烈震动,绢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一只焦黑的凤凰右翼。画中传来一声叹息,似曾相识,却又带着新的绝望。

第十六章 画中画

「这是……」凤离的声音带着震惊,「另一只被囚禁的神凰?」沈砚之将画轴摊开,发现这幅画的材质、笔触,竟与他当年得到的残卷完全相同。断裂处的丝线蜷曲如血,焦黑的右翼下,同样渗出一缕青烟,凝聚成半阙字迹:「凰兮凰兮, twin(孪生)而生;一囚于画,一化为锋。」「孪生神凰?」沈砚之皱眉,「古籍中从未记载……」「是真的。」画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比凤离的嗓音更低沉,「吾名凤羽,凤离的双生妹妹。千年前,应龙不仅炼化成了凤离,还将我炼化成了一柄剑——镇魂钉的本体,弑神剑。」画中青烟凝聚成另一个女子的轮廓,她与凤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羽翼是纯黑的,眼中没有寒星,只有化不开的疲惫。「沈先生,求你救救凤离。」她突然跪倒在地,「弑神剑已认赵珩为主,他虽被凤离所杀,残魂却附在剑上,若让他找到凤离的涅盘之地……」话音未落,拾遗斋的门窗突然无风自动,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握着一柄乌黑长剑,剑身刻满与镇魂钉相同的符咒,正发出刺耳的嗡鸣。「凤羽,别来无恙?」黑衣人声音沙哑,竟是赵珩的语调,「多谢你把凤离的位置告诉我。」

第十七章 弑神

黑衣人挥剑刺向画架上的《囚凰图》,剑身化作一道黑光,直取凤离的青蓝羽翼。沈砚之展开折扇格挡,金红与青蓝交织的火焰撞上黑光,发出金属碎裂的脆响。「赵珩,你的残魂竟能撑到现在?」「托沈先生的福。」黑衣人冷笑,「昆仑镜虽碎,但弑神剑吸收了你的血脉之力,足够我重塑肉身!」凤羽的身影从画中冲出,黑色羽翼缠住剑柄:「妹妹快走!这是我和他的恩怨!」「要走一起走!」凤离从画中飞出,金红火焰与凤羽的黑羽交织,形成一道双色屏障,「当年你为护我被炼成剑,今日我定要还你自由!」双生神凰合力,竟让弑神剑剧烈震颤,剑身浮现出凤羽痛苦的面容。「没用的,」赵珩残魂狂笑,「她的魂魄与剑刃绑定,我死,她也会魂飞魄散!」沈砚之突然想起昆仑镜碎片融入岩浆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囚凰图》与凤羽的残画上,口中念动沈家祖传的问灵术:「以画为媒,以血为引,两魂归一,涅盘重生!」两幅画突然自行燃烧起来,金红与黑蓝的火焰在空中交融,形成一只双色神凰,左翼金红如火,右翼墨蓝如夜,尾羽扫过之处,弑神剑上的符咒寸寸碎裂。

第十八章 双生

双色神凰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弑神剑上的黑光骤然消散,露出里面凤羽完整的魂魄。她与凤离相视一笑,身影渐渐合一,化作一个全新的神凰——羽翼一半金红一半墨蓝,眼中既有凤离的骄傲,也有凤羽的温柔。「双生本为一体,分则两伤,合则无双。」新的神凰开口,声音是两人的合音,「赵珩,你输了。」黑衣人手中的弑神剑化作普通的废铁,赵珩的残魂在火焰中尖叫,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拾遗斋的门窗缓缓合上,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沈砚之与神凰身上。「凤离……还是凤羽?」沈砚之轻声问。「都是,也都不是。」神凰笑了,落在他肩头,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双色小鸟,「以后,你可以叫我阿离。」小姑娘早已吓得躲在柜台下,此刻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肩头的小鸟:「沈先生,你的画……活了?」沈砚之拿起那幅已经空白的残画,递给小姑娘:「送给你。」他笑了笑,「以后它会保护你。」画轴上,空白的绢布正缓缓浮现出新的图案:两只凤凰交颈而眠,下方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扇面上写着「拾遗斋」三个字。

第十九章 拾遗

十年后,拾遗斋成了江南第一大古董店。老板沈砚之温润如玉,却从不卖画,只收残卷,尤其是那些「邪门」的古画。有人说他能与画中灵对话,有人说他养着一只会说话的神鸟,还有人说,曾看到他在月下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昆仑雪山。这日,一个老道士走进铺子,放下一个蒙着黑布的画框:「沈老板,贫道从终南山而来,此画中有『东西』,寻常人镇不住。」黑布揭开,里面是一幅《钟馗捉鬼图》,画中钟馗面目狰狞,手中却没有鬼,只有一个空白的葫芦,葫芦口正渗出黑色的雾气。阿离从沈砚之袖中探出头,墨蓝羽翼微微一颤:「这是……终南山的镇山画,里面封印着百鬼之王。」沈砚之指尖拂过画框,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与当年往生镇的锁魂阵如出一辙。「道长可知画中为何没有鬼?」老道士叹了口气:「三年前,山下村庄闹鬼,村民撬开画中葫芦,放出了百鬼之王。如今钟馗的魂魄被鬼王吞噬,这幅画成了空壳,若不重新封印,整个终南山都会沦为鬼域。」阿离突然飞落在画框上,金红与墨蓝交织的羽翼扫过空白的葫芦。「沈砚之,」她声音带着笑意,「看来我们又要出门了。」沈砚之拿起那幅《钟馗捉鬼图》,与墙上的《囚凰图》并排挂好。夕阳透过窗棂,将两幅画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符咒——那是沈家问灵术的终极奥义:「万物有灵,渡灵亦是渡己。」

第二十章 归途

终南山下,百鬼夜行。沈砚之展开折扇,阿离化作双色神凰,金红火焰净化恶鬼,墨蓝羽翼安抚冤魂。画中钟馗的魂魄在火焰中苏醒,手持桃木剑,与他们并肩作战。「多谢沈先生。」钟馗收剑入鞘,对沈砚之拱手,「贫道镇守此山千年,竟不知鬼王早已侵蚀画中灵,若非你们……」「举手之劳。」沈砚之笑了,「不过是拾遗罢了。」归途月色正好,阿离落在他肩头,轻声问:「沈砚之,你后悔吗?放弃沈家血脉,放弃长生不死,选择做个凡人。」沈砚之望向天边的银河,想起昆仑镜中沈清玄的无奈,想起凤离眼中的暖意,想起拾遗斋里那些等待被救赎的画中灵。「不后悔。」他握紧手中的折扇,「长生若为囚,不如人间一过客。」阿离蹭了蹭他的脸颊,双色羽翼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那我们以后就守着拾遗斋,收尽天下残画,渡遍三界孤魂,好不好?」「好。」夜风拂过,拾遗斋的檐角铁马发出清泠的颤音,与十年前的那个暮春雨夜,渐渐重合。柜台后的紫檀木架上,一幅新收的残卷正微微发光,绢布断裂处的丝线,像极了凤凰展翅的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