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雷霆之怒(2/2)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皇帝眉头越皱越紧之际,李泌缓缓出列,他并未直接参与争论,而是向皇帝躬身一礼,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臣近日偶读《贞观政要》,见太宗皇帝处置侯君集谋反案时,曾言:‘治国如治病,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漕运之弊,初在腠理(基层胥吏贪墨),臣以为赵监丞在冯翊已施以‘汤熨’;后入肠胃(郑魁等中层蠹虫),赵监丞亦以‘火齐’攻之;今病灶似已至骨髓(郑元礼等高层及制度性腐败)……”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郑元礼和赵五,继续道:“然,太宗亦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郑侍郎所言柳赵之事,关乎风化清议,不可不察;赵监丞所劾漕运之罪,关乎国计民生,亦不可不究。臣恳请陛下,将此二事分而治之:其一,着有司彻查郑元礼等漕运案,人证物证,一一核验,若属实,则按律严惩,以正国法;其二,另派公允重臣,密查柳赵往来之事,若属无稽之谈,则当还柳别驾、赵五之清白,并治郑元礼诬告之罪!如此,则漕弊可除,冤屈可申,朝纲可振!”

李泌这番话,引经据典,高屋建瓴,既点出了漕运问题的严重性(已入骨髓),又巧妙地将郑元礼的人身攻击转化为需要独立核查的“另一件事”,并提出了分案处理、双向追责的公正方案,瞬间将赵五和柳家从被动辩护的境地中解脱出来,反而将郑元礼置于“若查无实据便是诬告”的险地。

皇帝闻言,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他深知李泌之能,此议无疑是打破僵局的最佳方案。他沉吟片刻,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终沉声下旨:

“准李泌所奏!”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令:一、郑元礼即刻停职,交由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严查漕运贪墨、破坏河工一案!赵五所呈证据,一并移交核查!二、柳玠(柳别驾)、赵五暂停本职,配合调查清议之事,此事由……宗正寺卿李林道密查具报!”

圣旨一下,乾坤已定!郑元礼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被殿前侍卫架出大殿。而赵五和柳别驾则叩首领旨,虽暂离职位,却赢得了彻查的机会和道义上的主动。

退朝后,赵五与柳别驾、李泌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明白,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三司会审能否公正?李林道的调查会否节外生枝?郑家残余势力会否狗急跳墙?这一切,仍是未知数。

然而,经此一役,赵五深知,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他有柳蓁蓁的深情,有柳别驾的支持,有李泌的智慧,还有慕容芷、苏琬乃至萨琳娜在各自领域带来的助力。这张由信任、才华和情谊织就的网,已成为他在这大唐官场安身立命的最大凭仗。

走出含元殿,曙光已刺破云层。赵五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望向远方。雷霆之怒已发,接下来的,将是漫长而复杂的博弈与重建。

(第三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