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玉蝉的呼吸(1/2)

李正第一次值夜班时,老保安赵师傅递给他一个铜铃铛,铃身刻着八卦纹,手柄被摩挲得发亮。

“晚上巡逻,每过一个展厅就摇一下。”赵师傅六十多岁,脸上皱纹像古树的年轮,“特别是青铜馆和玉器厅,一定要摇响。记住,凌晨三点到四点不要进‘战时展厅’,哪怕听到里面有动静。”

“为什么?”李正问。他是退伍兵,今年三十五,刚在省博物馆找到这份保安工作。博物馆夜班待遇好,但要求高——要胆大心细,要耐得住寂寞。

赵师傅没直接回答,只是把铃铛塞进他手里:“这馆子建了六十年,有些老规矩。你照做就是,别问为什么。”

李正接过铃铛,有点沉,摇起来声音清脆但不刺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有种奇异的安抚感。

省博物馆是建国初年的苏式建筑,五层高,灰墙红瓦,晚上看起来像一头蹲伏的巨兽。馆藏以青铜器和汉代文物闻名,最近刚办了个特展:“大汉气象——徐州汉代王陵出土文物展”,从徐州借来一批珍宝,其中最珍贵的是件“金缕玉衣”和一对“玉蝉”。

玉蝉是汉代葬玉,放在死者口中,寓意蝉蜕复生、灵魂不灭。展出的这对玉蝉,一只青玉,一只白玉,都只有拇指大小,雕工精细得能看见蝉翼的纹路。特别是那只青玉蝉,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像是活的。

李正的巡逻路线从一层大厅开始,顺时针绕馆一周,包括十二个常设展厅和三个特展厅,最后回到监控室。全程走完大约四十分钟,每两小时巡逻一次。

第一个夜班很平静。晚上十点闭馆后,整栋建筑就剩他一个人。脚步声在磨石子地面上回荡,展柜里的文物在安全灯下泛着冷光。青铜鼎像沉默的巨人,陶俑排列成阵,丝绸在恒温恒湿的展柜里保持着两千年前的姿态。

凌晨两点,第二次巡逻。李正摇着铃铛走过玉器厅时,特意看了看那对玉蝉。它们安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没什么异常。

但经过“战时展厅”时,他停下了。这个展厅从不对公众开放,门常年锁着,玻璃门上贴着“内部整理”的牌子。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堆着些未展出的文物箱和资料柜。

李正想起赵师傅的警告:凌晨三点到四点不要进这里。现在两点二十,还早。

他继续巡逻。回到监控室是两点五十,他泡了杯茶,盯着十六块监控屏幕。一切正常。

三点整。

监控屏幕上,玉器厅的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李正皱眉,调整摄像头角度。画面恢复正常,但玉蝉展柜前的地板上,好像有团模糊的影子。

他放大画面。影子不见了。

“眼花了?”李正嘀咕。可能是屏幕反光。

三点零五分,他感到一阵困意。不是普通的困,是突然袭来的、沉重的疲惫感,眼皮像灌了铅。他强打精神,但意识开始模糊。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很轻,像虫鸣,又像金属摩擦。声音从监控室的喇叭里传来——博物馆有环境音采集系统,每个展厅都有麦克风。

声音来自玉器厅。

李正调大音量。确实是虫鸣,但更尖锐,更有节奏,像某种......呼唤?

他站起来,准备去查看。但身体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像在泥潭里跋涉。从监控室到玉器厅只有五十米,他走了三分钟才到。

玉器厅的门虚掩着。李正记得自己上次巡逻时明明关好了。

推开门,展厅里只有安全灯的光,幽暗阴森。展柜像一个个水晶棺材,里面的玉器泛着冷光。

他走到玉蝉展柜前。

青玉蝉还在那里,但位置变了——从丝绒衬垫中央移到了边缘,几乎要掉下来。白玉蝉位置没变。

李正盯着青玉蝉。在幽暗的光线下,它似乎在微微颤动,像真的蝉在振翅。他眨眨眼,再看,又不动了。

“幻觉。”他对自己说。熬夜导致的。

但就在这时,他感到一股压力从头顶压下,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按着他的头,要把他按倒在地。同时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鬼压床。李正听说过,但从未经历过。他想动,想喊,但身体像被钉住,只有眼睛能转动。

他看到展柜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脸色惨白,眼神惊恐。而在自己影子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很小,像一只......蝉?

压力越来越大。李正拼命挣扎,用尽在部队学过的所有对抗技巧:深呼吸,集中意志,活动手指......没用。

就在他几乎窒息时,怀里的铜铃铛突然响了。

不是他摇的,是铃铛自己响了。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压力瞬间消失。李正大口喘气,浑身冷汗。

再看展柜,青玉蝉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玻璃上,那个蝉形的影子也消失了。

他踉跄着回到监控室,瘫在椅子上。铜铃铛安静地躺在桌上,像普通的铃铛。

天亮后,赵师傅来接班。看到李正苍白的脸色,老人叹了口气:“遇到了?”

李正点头:“玉蝉......还有压床。”

“青玉蝉?”

“您怎么知道?”

赵师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馆志记载,1998年,徐州汉墓出土这批文物时,有个考古队员突发心脏病死在现场,手里握着这只青玉蝉。从那以后,凡是近距离接触过它的人,都说晚上做噩梦,或者......遇到你遇到的事。”

“为什么不处理掉?”

“文物怎么能随便处理?”赵师傅摇头,“而且,玉蝉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附着在它上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

赵师傅合上笔记本:“怨气。或者按老话说,是未安息的魂。这只玉蝉在死者口中含了两千年,吸收了太多东西。那个考古队员的死,可能是个引子,激活了里面的某些......记忆。”

李正想起玻璃上的蝉影:“它在找什么?”

“不知道。”赵师傅说,“但今晚你小心点。玉蝉一旦‘醒’了,会持续七天。今天是第二天。”

“为什么是七天?”

“头七还魂。”赵师傅说,“虽不是人的头七,但道理类似。怨气显形,需要七天才能平息。或者......找到它想要的。”

李正那天白天没睡好,一闭眼就感觉有东西压在胸口。晚上上班前,他特意去了趟附近的寺庙,求了个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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