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柳木盒(1/2)
午夜两点十七分,苏明又一次从那个噩梦中惊醒。
黑暗中,他瞪着天花板,心脏像要跳出胸腔。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梦中那种无法动弹的恐惧还残留着,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他胸口,连呼吸都费力。
他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那个柳木盒子。
那是祖母三天前留给他的遗物,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锁扣处已经锈蚀。葬礼上,律师递给他这个盒子时,表情有些古怪,只说这是祖母特意嘱咐要亲手交给长孙的。
苏明坐起身,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柳木盒子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棕红色,像是被岁月浸染了太多年。他伸手触摸盒身,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粗糙感——不像是木头,倒更像是...皮肤。
他摇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祖母已经九十二岁高龄,老年痴呆多年,留下的东西大概也没什么特别价值。只是这个盒子上了锁,钥匙却不知所踪。
苏明尝试过打开它——用铁片撬,用锤子敲,甚至考虑过找锁匠。但每次要付诸行动时,总会有种莫名的不安让他停下。仿佛打开这个盒子,会放出什么不该放出来的东西。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凌晨两点十九分。这个时间点醒来已经持续三天,自从拿到这个盒子后,他的睡眠就像被上了闹钟,准时在这个时刻中断。
苏明叹了口气,下床走向厨房。经过客厅时,他瞥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人打过。
厨房的水龙头滴着水,他接了杯水,一饮而尽。窗外,城市的灯光稀疏,大部分窗户都暗着。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对面楼的一扇窗内,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苏明眯起眼睛。那是一个老式住宅楼,距离他住的这栋新建公寓大约五十米。此刻,那扇窗后确实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中,面朝他这个方向。
他感到一阵不适,拉上了窗帘。
回到卧室,苏明的目光再次被那个柳木盒子吸引。这次,他注意到盒子侧面似乎有一行极小的刻字。他凑近细看,在灯光下辨认出几个已经模糊的汉字:
“子时不启,魂不安息”
子时,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现在是丑时,早已过了子时。苏明突然想起,这三天他每次惊醒,都是丑时初刻,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也许只是巧合。他安慰自己,把盒子放进床头柜抽屉,关灯躺下。
黑暗中,他感觉胸口又开始发闷。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房间内部。苏明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嗒。嗒。嗒。
像是水滴声,又像是...指甲轻叩木头的声音。
声音来自床头柜。
苏明猛地打开台灯,拉开抽屉。柳木盒子静静躺在那里,表面没有任何异样。他伸手触摸盒子,却感觉它比之前更冷了,冷得刺骨。
他犹豫了一下,将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用手机的手电筒仔细照射每一面。在光线直射下,他注意到盒盖边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似乎不是完全密封的。
鬼使神差地,苏明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薄刃美工刀,小心地插入那道缝隙。
刀片刚探入半分,盒子突然震动了一下。
苏明吓得松手,美工刀“啪”地掉在地上。他后退两步,心脏狂跳。盒子又恢复了静止,仿佛刚才的震动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错觉。
接下来的半小时,苏明坐在床边,盯着那个盒子,直到天色微亮。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他才感到那股萦绕房间的寒意稍稍退去。
白天,苏明请了假没去上班。他在网上搜索关于“柳木盒”的信息,结果大多与民俗传说有关。其中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柳木属阴,易招魂灵。古时常用柳木制作镇魂盒,封存不祥之物或未安之魂。若盒上有刻文警示时辰,必当严守,否则...”
搜索结果到这里就断了,接下来的内容需要付费查看某个民俗学数据库。苏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些东西都是迷信,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都市白领,不该被这些无稽之谈影响。
话虽如此,他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下午三点,他接到一个电话,是祖母生前居住的养老院打来的,说有件遗物之前遗漏了,现在整理房间时发现,问他是否方便去取。
苏明驾车前往郊区的养老院。接待他的是一位姓李的护工,五十多岁,在养老院工作了十几年。
“苏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李护工一边引他去储物间,一边说,“她最后几年虽然记不清事了,但总念叨着要我们把一个盒子交给你。我们当时以为她说胡话,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盒子。”
苏明心中一动:“她经常提起那个盒子吗?”
“何止经常,几乎是每天。”李护工回忆道,“特别是晚上,她总会突然惊醒,说‘盒子不能开,时辰不对会出事’。我们问她什么盒子,她又说不清楚。”
他们来到一间小小的储物室,李护工从一个架子上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就是这个,夹在她的旧圣经里。”
苏明接过纸袋,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和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钥匙的形状很特别,齿槽复杂,柄端刻着一个他看不懂的符号。
“谢谢。”苏明说,犹豫了一下又问,“我祖母...她去世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护工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话说起来可能你不信,但苏奶奶走的那晚,确实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那天晚上,院里特别安静,连平时总闹腾的几号房的老人也早早睡了。”李护工压低声音,“值班护士说,凌晨两点左右,她看到苏奶奶房间的灯亮着,进去一看,苏奶奶坐在床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
李护工摇摇头:“护士听不清,只隐约听到‘时辰到了’、‘该还了’几个词。然后苏奶奶突然看向门口——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点了点头,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她已经安详地走了。”
苏明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那是几点的事?”
“护士记录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发现她醒着,两点半查房时她已经睡了。”李护工说,“怎么了?”
“没什么。”苏明勉强笑笑,“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回程路上,苏明思绪纷乱。凌晨两点十五分,正是他这几天准时醒来的时间点。是巧合吗?还是...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纸袋。笔记本很旧,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已经褪色。他等红灯时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祖母娟秀的字迹:
“民国三十七年秋,得此盒于江城当铺。掌柜言此物不祥,赠而不售。吾年少气盛,不信邪祟,携之归家。是夜,噩梦缠身,如有重物压胸,动弹不得...”
后面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模糊,苏明正要细看,身后传来喇叭声——绿灯亮了。
他合上笔记本,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苏明将笔记本和钥匙放在餐桌上,盯着那把黄铜钥匙。它显然是那个柳木盒子的钥匙,齿槽形状与盒子锁孔完全吻合。
他该打开吗?
“子时不启,魂不安息”。现在才晚上七点,距离子时还有四个小时。如果盒子上刻的警告是真的,那么现在打开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李护工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盒子不能开,时辰不对会出事”。
苏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发现里面几乎空了。这几天心神不宁,连超市都没去。他决定出门买点东西,顺便透透气。
小区附近的超市里,苏明推着购物车,心不在焉地往车里扔东西。经过日用品区时,他无意中瞥见一面小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憔悴,眼神涣散。
他移开视线,却突然注意到镜子反射的货架另一端,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老人。
苏明转过头,那里空无一人。
他皱皱眉,继续向前走。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更强烈。他快速选好东西,结账离开。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街灯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走着走着,苏明感觉不对劲——他的影子旁边,似乎还有一道淡淡的影子,紧贴着他的。
他停下脚步,那道影子也停下。
他加快步伐,影子紧随。
苏明开始小跑,那道影子始终不离左右。他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前方自家公寓楼的灯光,拼命向前。终于跑到楼下大厅,他冲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大厅入口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回到家,苏明锁好门,背靠着门板喘息。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他伸手摸索开关,灯亮起的瞬间,他看到了桌上的东西。
柳木盒子不知何时从卧室来到了餐桌上,整整地摆在笔记本和钥匙旁边。
苏明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清楚地记得,出门前盒子在卧室床头柜上,而现在...
他一步步走近餐桌。盒子表面似乎有些潮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以及一种黏腻的触感,像是...
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苏明猛地缩回手。他的目光落在钥匙和笔记本上。也许答案就在里面,也许打开盒子,一切怪事就会结束。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七分。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多小时。
犹豫再三,苏明拿起了笔记本,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祖母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动弹不得。吾欲呼救,声不能出。但觉有重物压于胸口,渐感窒息。恍惚间,见一黑影立于床前,身形模糊,唯双目幽绿可见。吾心知此盒招祸,然已晚矣...”
接下来的几页字迹更加潦草,有些页面还沾有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苏明强忍不适继续阅读:
“次日,吾问询乡里长者,方知此盒乃‘镇魂盒’,内封怨灵。柳木招魂,黄铜锁魄,若于子时开启,怨灵可获自由,转而纠缠开盒之人。唯一解法...”
这一页的底部被撕掉了,接下来的几页都是空白,直到最后几页才又有字迹,但已经是另一种笔迹,颤抖而无力:
“它出来了。我关不住它。每逢丑时,它便来找我,压我胸口,吸我生气。五十年了,我太累了...钥匙留给明明,但他绝不能打开。烧掉盒子,连钥匙一起烧掉,在正午阳光下...”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行字几乎难以辨认,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
苏明合上笔记本,手心全是汗。他的目光在盒子和钥匙之间游移。祖母的警告很明确:烧掉它们,不要打开。
但另一个念头悄然滋生:如果盒子里真的封着什么,烧掉会不会反而释放它?而且,如果那个“东西”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警告不要开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时钟的指针走向晚上十点。苏明感到一阵困意袭来,这几天睡眠不足的后果开始显现。他决定先小睡一会儿,等过了子时再做决定。
他回到卧室,躺上床,几乎立刻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声音。很轻,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他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沉重如铅。
胸口开始发闷,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苏明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无法动弹。鬼压床——医学上称为睡眠瘫痪,他经历过几次,知道这只是大脑醒了身体还没醒的现象。
但这一次不同。
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接着是一声叹息,近在耳边。不是他自己的呼吸声,是另一个人的。
苏明拼命想动,哪怕只是一根手指。终于,他的右手中指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身体的掌控权慢慢回归。他猛地坐起身,打开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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