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2)
葡萄架下的时光
父亲总说,立秋前后的葡萄带着太阳的味道。那年我十岁,跟着他去后山的老葡萄园摘葡萄,晨露还挂在葡萄藤上,像一串串透明的珍珠。
葡萄园是张爷爷家的,木篱笆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小喇叭朝着太阳仰着脸。父亲扛着竹编的篮子走在前面,蓝布衫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他的手掌粗糙,指关节处有层厚厚的茧,那是常年握着锄头和镰刀磨出来的。
“摘葡萄要找带白霜的,”父亲踮脚够着高处的葡萄串,“你看这层霜,像不像奶奶做糖包时撒的面粉?有霜的才甜。”他摘下一串紫黑的巨峰,葡萄粒饱满得像要炸开,递到我手里。我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甜得舌尖发麻。
张爷爷蹲在井边洗葡萄,木盆里的水泛着粼粼的光。“你爸小时候啊,”他朝着我笑,皱纹里盛着阳光,“偷摘我家葡萄,被藤蔓勾住了裤脚,摔进草垛里,手里还攥着半串青葡萄呢。”
父亲的耳朵红了,挠挠头说:“那不是饿吗?那时候哪像现在,想吃就能买。”他年轻时赶上粮食紧缺,放学要去挖野菜,周末跟着大人去山里砍柴。我总觉得那些故事像老电影,黑白又遥远。
葡萄架很高,父亲把我架在肩膀上。我闻到他头发里的汗味,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左边那串,对,就是带点青头的,”他指挥着,“别摘太紫的,熟过了不耐放。”我的手指触到葡萄冰凉的外皮,白霜蹭在指尖,像一层细粉。
篮子渐渐满了,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父亲突然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弯下腰。他最近总这样,干重活时咳得更厉害。我放下篮子想帮他拍背,他摆摆手直起身,脸有些白:“没事,老毛病了。”
回家的路上,篮子晃悠悠地挂在扁担两头。父亲换了个肩膀扛,脚步比来时慢了些。我跟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走。“等卖了葡萄,”他忽然说,“给你买台复读机,英语得好好学。”我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酸。他很少给自己买东西,那件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磨破了边。
傍晚时开始下雨,雨点打在葡萄架上噼啪响。父亲披着蓑衣去院子里盖葡萄筐,我举着伞跟出去。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小水珠。“这雨来得好,”他笑着说,“葡萄吸足了水,明天更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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