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等(2/2)
“不能做什么?”胤禩追问,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
“不能手足相残,为了权位斗得你死我活;不能赶尽杀绝,为了立威株连无辜;更不能……失了为君者的分寸,被权欲蒙了心。”邬思道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重新望向窗外,仿佛那无边的夜色里,藏着所有答案。
胤禩也跟着看向窗外。寒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远处的更鼓楼传来“咚”的一声——三更天了。他忽然想起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优势,那些预知的历史、精心的算计,在父皇的帝王心术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而邬思道没有这份“先知”,却能看透人心深处的算计,这才是真正的智谋。
原来帝王心术从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法门。它藏在父皇那句“天塌下来有皇上顶着”的鼓励里,藏在让他执掌靖安司的旨意里,藏在每一次沉默的注视、每一声不经意的叹息里。不需要去猜,只需用心去看——看清楚权力的边界,看明白人心的底线,看懂得失的尺度。看明白了,便知道路在何方;知道了,才算真正赢了这局。
乾清宫的灯火,在夜色中亮如星辰。康熙斜倚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榻上,手里捏着胤禩递上来的奏折,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纸面。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玉佩确为羊脂玉,当玉佩者是年羹尧远房侄子年富,因赌债所迫才典当宝物,至于玉佩来源与泄密案的关联,尚在追查中。
字字是实情,却字字都留了余地——既没牵连年羹尧,也没放过线索,更没借机攻讦胤禛。
康熙看了很久,忽然低低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老八啊老八,”他喃喃自语,指尖点着奏折上的字迹,“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一旁侍立的李德全连忙躬身:“皇上,夜深了,龙体为重,该歇着了。”
康熙没理他,依旧盯着奏折,仿佛能从那些方正的字迹里,看到胤禩在靖安司书房里权衡的模样。他想起当年他怒斥这个儿子“妄蓄大志,党羽甚众”,但后来又被他在哈密勇敢果断的表现所折服,如今看来,这孩子经过如此多的磨炼,终究是懂了些分寸。
良久,他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奏折末尾轻轻落下三个字:“知道了。” 字迹很淡,很轻,像一声无声的叹息,落在宣纸上,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放下朱笔,康熙看向窗外。夜色正浓,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这道批复送出去,胤禩该明白他的意思了。而这场围绕着泄密案展开的试探,才刚刚揭开序幕——他要看看,他的儿子们,究竟谁能在权欲的漩涡里守住底线,谁能真正撑起大清的江山。
烛火摇曳,将康熙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旷的大殿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三更的更鼓,穿过层层宫墙,隐隐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