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镜中的陌生人（2/2）

“吉他…… 要是再坏了，就真的没辙了……” 上铺突然传来小晚的小声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像被风吹得破了洞。成彦的心又揪了一下 —— 她看到过小晚的吉他，琴头贴满了褪色的动漫贴纸（是十年前流行的《魔法少女小圆》），其中一张边缘卷得厉害，上面还用黑色马克笔写着 “小晚加油”，字歪歪扭扭的，应该是她自己写的；琴弦上有层淡淡的锈迹，应该是很久没换了，最便宜的吉他弦也要 20 块一套，小晚估计是舍不得买。成彦想起自己以前的录音设备，那时候公司给她配的麦克风要 8000 快，后来被封杀时，设备全被收走了，现在连个普通的麦克风都用不起，心里突然跟小晚有了种莫名的共鸣 —— 她们都是抱着 “声音梦想” 的人，却都被现实磋磨得小心翼翼。

成彦从床头柜上摸出包纸巾，是白天李雪给她的，还剩半包，包装上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她想递给小晚，手伸到上铺床栏边，指尖都快碰到小晚的被子了，却又停住了。她看到小晚的被子角露出半截灰色毛衣，袖口磨得起了毛，应该是穿了很多年，心里又犹豫了 —— 小晚看起来那么内向，会不会不愿意被人看到脆弱的样子？要是自己突然递纸巾，会不会吓到她？

就在这时，上铺的小晚突然翻身，吉他又被碰了一下，这次声音稍微大了点。小晚赶紧屏住呼吸，连抽气声都停了，过了几秒，才传来更轻的啜泣声。成彦叹了口气，把纸巾放在床栏上，用小石子压着（怕被风吹掉），小声说 “我这儿有纸巾，要是需要的话，你拿一下”。

上铺的动静顿了顿，过了大概十秒，才传来小晚轻微的 “嗯” 声。接着，成彦看到一只手从床栏边伸下来，手指很细，指节有点发红（应该是练吉他磨的），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巾，然后很快缩了回去。成彦能听到小晚擤鼻子的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发现。

成彦重新躺下，把护身符放回枕头底下，指尖还残留着红豆的触感。她盯着天花板的霉斑，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她想起白天在练习室看到的场景：有公司的选手围着导演聊天，手里拿着昂贵的咖啡，说着 “导演多关照”，而小晚只能躲在角落，抱着旧吉他，连跟工作人员说话都不敢；想起自己收到的邀请函，想起陈导说的 “你的声音里有光”，突然觉得，她们这些 “没背景的素人”，就像沙漠里的小草，虽然渺小，却还在努力扎根，想活下去。

上铺的啜泣声慢慢变小了，变成了偶尔的小声抽气，后来连抽气声也没了，只剩下小晚平稳的呼吸声。成彦知道，小晚应该是哭累了，睡着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 —— 宿舍的空调有点凉，温度调到了 24 度，成彦怕感冒，毕竟明天还要去练习室练歌。

夜深了，走廊的声控灯再也没亮过，屋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成彦闭着眼睛，却没睡着，脑海里反复出现小晚抱着吉他的样子，出现母亲钱包里的照片，出现陈导递邀请函时的眼神。她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知道小晚能不能撑过初舞台，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 “劣迹艺人” 的身份被淘汰，她只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继续努力 ——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跟她一样，在困境里挣扎的 “小人物”。

上铺突然传来小声的梦呓，小晚喃喃地说 “妈妈…… 吉他……”，声音很轻，却像根羽毛，拂过成彦的心脏。成彦无声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面朝窗外，看着床栏上的小石子，心里默默想着：“明天…… 希望我们都能好一点。”

屋里彻底静了，只有床板偶尔的 “吱呀” 声，还有小晚平稳的呼吸声，在深夜里，像首安静的歌，唱着两个女孩的脆弱与坚持，也唱着她们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