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血色黎明前的黑暗(1/2)
第五卷·第二百一十三章:血色黎明
一、暗夜杀机
1937年7月6日,深夜十一点,北平西南郊,赵家庄。
陈峰躺在农家院的土炕上,闭着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土炕烧得温热,透过薄薄的褥子传递到身上,这本该让人放松的温度,此刻却让陈峰觉得烦躁不安。
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那是一支从伪军手里缴获的勃朗宁手枪,虽然只有七发子弹,但在这个距离上足够致命。左手枕在脑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炕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不对劲。
从傍晚抵达赵家庄开始,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始终挥之不去。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从镜泊湖一路杀到北平,经历了无数次伏击和追杀,现在突然进入“安全区”,反而让他浑身不自在。
张自忠将军的款待很热情,八路军的接应很及时,护送计划也很周全——明天一早,一个排的二十九军士兵会护送他们出城,走西山小路前往张家口,然后转道去延安。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但正是这种天衣无缝,让陈峰警惕。
五年了,和佐藤英机斗了整整五年。那个日本特务头子就像一条毒蛇,永远躲在暗处,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突然咬上一口。陈峰太了解他的风格:阴谋套着阴谋,陷阱连着陷阱。当你以为看穿了他的一层算计时,往往已经落入了更深的一层。
“佐藤现在在干什么?”陈峰睁开眼睛,盯着屋顶的椽子。黑暗中,那些椽木像一条条僵死的蛇,横亘在视野上方。
按照常理,佐藤应该已经知道他们抵达北平,甚至可能知道他们在赵家庄。以那个人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坐视他们带着细菌战情报离开。那么,他会怎么做?
强攻?不太可能。赵家庄紧挨着二十九军防区,张自忠的指挥部就在三里外,驻军一个团。佐藤就算调一个大队来,短时间内也打不下来。
暗杀?有可能。但陈峰住的这个院子,里里外外有八个哨兵,都是张自忠亲自挑选的老兵,想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几乎不可能。
收买内奸?这个可能性最大。二十九军不是铁板一块,军中既有冯玉祥的旧部,也有蒋介石的嫡系,还有各路地方势力安插的人。佐藤在华北经营多年,收买几个军官并不难。
陈峰突然想起一个人——王参谋。
下午在指挥部,那个年轻参谋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不是敌意,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种……审视?像商人在打量一件货物的价值。而且王参谋太热情了,从安排住宿到准备车马,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这不符合一个高级参谋的身份。
“如果他真是内奸……”陈峰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那么明天所谓的“护送”,很可能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死亡之旅。出了城,到了荒郊野岭,一个排的士兵突然倒戈,或者“遭遇土匪袭击”……事后报告怎么写都可以。
陈峰坐起身,披上外套,轻轻推开房门。
院子里,两个哨兵正在巡逻。看到陈峰出来,其中一个立正敬礼:“长官,还没休息?”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陈峰摆摆手,“你们继续。”
他走到院墙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的小巷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远处,卢沟桥方向隐约传来军号声——那是二十九军在换防。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陈峰知道,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正常之下。
他回到房间,却没有上炕,而是开始检查装备。手枪、子弹、匕首、手榴弹——这些是从镜泊湖一路带过来的,每一件都沾过血。他把它们一件件摆在炕上,像举行某种仪式。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布包已经磨得发白,边角处甚至有了破洞。打开,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还有一张照片。
笔记本是他穿越后开始记的,上面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着重要事件和时间节点。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1937年7月6日,抵北平,情报已交张自忠。明晨赴延安。
照片是在沈阳照的。1932年春天,林晚秋二十岁生日,她父亲林世昌请了个照相师傅到家里。照片上,林晚秋穿着浅蓝色的旗袍,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得有些羞涩。陈峰站在她身后半步,穿着粗布衣服,表情僵硬——那是他穿越后第一次照相,还不习惯这种“定格时间”的方式。
五年了。从沈阳到镜泊湖,从镜泊湖到北平,两千多里路,无数次生死关头。他答应过要带她看到胜利的那一天,但现在,连明天的太阳能不能看到都成问题。
陈峰收起布包,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不能等明天了,必须今晚就走。
他悄悄推开里间的门。林晚秋睡在隔壁,此刻正蜷缩在炕上,呼吸均匀。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透进来,照在她脸上,让那张原本就清秀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柔和。
陈峰犹豫了。叫醒她,意味着要连夜逃亡,在日军的封锁线和可能的叛徒围堵中杀出一条血路。不叫醒她,明天一早可能就……
“陈峰?”林晚秋忽然睁开眼睛。她睡得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吵醒你了。”陈峰走进房间,“晚秋,我们得走,现在。”
林晚秋坐起身,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去收拾。”
这就是她最让陈峰佩服的地方——绝对的信任。五年来,无论陈峰做出多么不可思议的决定,她从来没有质疑过,只是默默地跟着,执行。
“只带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都不要了。”陈峰说,“动作轻点,别惊动哨兵。”
两人迅速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一些干粮、水壶、药品,还有那份细菌战情报的副本——原件已经交给张自忠,但陈峰留了个心眼,誊抄了一份。
十分钟后,两人准备妥当。陈峰把勃朗宁手枪递给林晚秋:“会用吗?”
“你教过我。”林晚秋接过枪,虽然手有些抖,但眼神坚定。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枪声会暴露位置。”陈峰又递给她两颗手榴弹,“这个,拉掉环,数三秒再扔。如果……如果被包围了,留一颗给自己。”
林晚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她还是接过了手榴弹:“我明白。”
陈峰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对不起,又让你跟我冒险。”
“是我自己选的。”林晚秋握住他的手,“从五年前在沈阳街头,你救我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是我自己选的。”
院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陈峰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他看到院墙外有黑影在晃动——不止一个,至少有七八个,动作很轻,但很专业。
不是二十九军的哨兵。哨兵不会这样鬼鬼祟祟。
“他们来了。”陈峰压低声音,“走,从后窗。”
后窗对着另一条小巷。陈峰先跳出去,确认安全后,把林晚秋接了出来。两人贴着墙根,往庄子西头摸去。
按照白天的记忆,庄子西头有片玉米地,穿过玉米地就是西山脚下。只要能进山,就有机会摆脱追兵。
但刚走出不到五十米,前方巷口突然闪出两个人影!
“站住!”是日语!
陈峰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开口的同时就拔枪射击!
砰!砰!
两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个黑影应声倒地。但枪声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在那边!”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呼喊声,这次是中文,但口音很怪。
陈峰拉着林晚秋就往回跑。但来时的路也被堵住了,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短枪。
“翻墙!”陈峰把林晚秋托上墙头,自己随后翻过。墙那边是个牲口棚,拴着两头驴,被枪声惊得直叫唤。
两人冲出牲口棚,迎面撞上一个人——是王参谋!
王参谋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愣了一下,随即举枪:“陈峰,别动!”
但陈峰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抓住王参谋的枪管往上一抬,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他的咽喉上!
王参谋瞪大眼睛,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捂着脖子倒了下去。陈峰夺过他的枪,是一支崭新的毛瑟手枪,弹匣是满的。
“快走!”陈峰拉着林晚秋继续跑。
庄子已经乱起来了。枪声、喊声、狗叫声混成一片。有百姓从屋里探出头,又惊恐地缩回去。二十九军的哨兵也被惊动了,正在往这边赶。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个声音在喊,这次说的是纯正的日语。
陈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十几个黑影正在追来,动作迅捷,显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更远处,还有更多人在包抄。
“分开跑!”陈峰做出决定,“我引开他们,你往西,进山!”
“不行!”林晚秋紧紧抓住他的手,“要死一起死!”
“别说傻话!”陈峰厉声道,“情报比你我的命都重要!你必须活着把情报送到延安!明白吗?”
林晚秋的眼泪涌了出来,但她知道陈峰说得对。她用力点头:“你……你一定要活着!”
“我会的。”陈峰把王参谋的毛瑟手枪塞给她,“这个你拿着。记住,往西,一直往西,不要回头。”
说完,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开枪,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追兵果然被他吸引了过去。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咬紧嘴唇,转身往西跑。
她不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二、佐藤的棋局
同一时间,北平城内,日本特务机关。
佐藤英机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张赵家庄的详细地图。地图上标注了每一个院落、每一条巷道,甚至每一口水井的位置。几个红圈特别醒目:一个是张自忠的指挥部,一个是陈峰住的院子,还有一个是庄子西头的玉米地。
“报告中佐,‘樱花’行动组已经就位。”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日本人走进来,恭敬地汇报,“王参谋那边也准备好了,只要陈峰他们按计划出城,就能在二道沟实施抓捕。”
佐藤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陈峰不会按计划走的。”
“您的意思是……”
“我跟这个人斗了五年,太了解他了。”佐藤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就像一只野兽,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嗅觉。我们的安排越完美,他就越警惕。我敢打赌,他现在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可能已经准备逃跑了。”
年轻特务犹豫了一下:“那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
“不。”佐藤摇头,“让他跑。只有当他觉得自己安全了,放松警惕了,才是最好的抓捕时机。传令下去,外围的包围圈收紧,但不要逼得太紧。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以为能逃出去。”
“可是万一他真的逃了……”
“逃?”佐藤笑了,笑得很冷,“整个华北都在皇军的控制之下,他能逃到哪里去?去延安?八百里山路,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去重庆?要穿过整个战场。不,他逃不掉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北平的夜景,远处的前门大街还有零星灯火,但大部分街区已经陷入黑暗。这座城市很快就会易主,就像东北一样,就像整个中国一样。
“陈峰君,我们之间的游戏该结束了。”佐藤喃喃自语,“五年前在沈阳,你打乱了我的计划。三年前在镜泊湖,你毁了我的实验室。现在,在北平,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转身,对年轻特务说:“通知卢沟桥驻军,明天凌晨的‘演习’,可以开始了。”
“凌晨?原计划是明晚……”
“提前。”佐藤说,“我要让陈峰亲眼看着战争爆发,看着他的同胞在皇军的炮火下死去。我要击垮他的意志,让他明白,抵抗是徒劳的。”
“是!”
年轻特务离开后,佐藤重新坐回桌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关于陈峰的资料:照片、战斗记录、人员关系……
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写着一行字:身份不明,背景成谜,疑似受过极端专业训练,战术思维远超时代。
“你到底是什么人?”佐藤盯着文件夹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如果陈峰真的和他一样,都是“先知”……
不,不可能。佐藤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他是凭借关东军庞大的情报网和对中国历史的深入研究,才能做出精准预判。陈峰一个中国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二下。午夜了。
1937年7月7日,到了。
三、卢沟桥·1937年7月7日
凌晨四点,卢沟桥。
永定河在夜色中静静流淌,河水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像一条银色的缎带。石桥横跨河面,桥上的石狮子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已经站了八百年。
桥东头,二十九军219团3营的阵地上,士兵们正在换岗。下哨的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把步枪交给接岗的战友,低声抱怨着鬼天气——虽然已经是七月,但后半夜的河边依然很冷。
“听说了吗?小鬼子最近不对劲。”一个老兵边系武装带边说,“昨天我去宛平城里办事,看到好多鬼子兵在搬弹药,一箱一箱的。”
“演习呗。”接岗的年轻士兵不以为意,“他们不是天天演习吗?”
“这次不一样。”老兵压低声音,“我数了数,光是宛平城外就停了十几辆卡车,还有炮。哪有演习用真炮的?”
年轻士兵正要说什么,突然,桥西头传来了枪声!
不是一声,是密集的枪声!还夹杂着爆炸声!
“敌袭!”哨兵大喊。
整个阵地瞬间活了过来。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枪就往阵地上冲。军官的吆喝声、拉枪栓的声音、奔跑的脚步声混成一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枪声不是朝他们来的。桥西头,日军的阵地上,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往天上打,还有信号弹,红的绿的,把夜空照得五彩斑斓。
“搞什么鬼?”3营营长金振中爬到掩体后面,用望远镜观察。
对岸的日军阵地上,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嘴里喊着听不懂的日语。偶尔有流弹打过来,在沙袋上溅起尘土。
“营长,鬼子这是在演戏吧?”一个连长问。
金振中脸色凝重:“演戏用得着打实弹?通知各连,做好战斗准备。还有,派人去团部报告。”
话音未落,对岸突然安静了。枪声停了,信号弹也不放了,只剩下永定河的流水声。
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比枪声更可怕。阵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死死盯着对岸。
几分钟后,对岸亮起了探照灯。强烈的光柱扫过河面,扫过石桥,最后定格在二十九军的阵地上。
一个日军军官拿着铁皮喇叭,用生硬的中文喊话:“对面的中国军队听着!我们有一名士兵在演习中失踪,怀疑被你们扣押!现在我们要过桥搜查!”
金振中气得差点骂娘。大半夜的,说丢了个兵,要过桥搜查?这明摆着是挑衅!
“回复他们!”金振中对身边的通信兵说,“就说我方没有见到任何日军士兵,请他们遵守协议,不得越界!”
通信兵正要喊话,对岸突然开火了!
不是零星射击,是机枪扫射!子弹如雨点般泼过来,打在沙袋上噗噗作响。几个没来得及趴下的士兵中弹倒地,惨叫声响起。
“还击!”金振中红了眼,“给我打!”
二十九军的阵地终于开火了。步枪、机枪、手榴弹……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一时间,卢沟桥头枪声大作,火光冲天。
战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四、逃亡之路
赵家庄西五里,西山脚下。
陈峰趴在一片乱石堆后面,大口喘着气。他的左肩中了一枪,子弹擦着骨头过去,虽然没伤到要害,但流血不少。他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了一下,但血还是不停地渗出来。
追兵暂时被甩掉了,但不会太久。那些日本特务都是老手,循着血迹很快就能找过来。
他检查了一下弹药:勃朗宁手枪还有三发子弹,从王参谋那里夺来的毛瑟手枪还有五发,手榴弹两颗。这点火力,对付几个特务还行,如果来一个班以上的正规军,就凶多吉少了。
必须尽快进山。
陈峰挣扎着站起来,正要往山上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很小心,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立即闪到一块巨石后面,举枪瞄准。
一个人影从树林里钻出来,不是日本特务,是……林晚秋?!
“晚秋?”陈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
“我放心不下你。”林晚秋跑到他身边,看到他肩膀上的伤,眼圈立刻红了,“你受伤了!”
“小伤。”陈峰拉着她躲到石头后面,“不是让你往西跑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跑到玉米地边上,听到这边的枪声,就……”林晚秋低下头,“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陈峰想责备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何尝不想让她跟在身边?只是知道那样更危险。
“算了,来了就来了。”他叹口气,“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进山。追兵很快会到。”
“你的伤……”
“死不了。”陈峰撕下另一条布条,让林晚秋帮忙重新包扎,“绑紧点,止住血就行。”
林晚秋的手在发抖,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用力把布条勒紧。陈峰疼得额头冒汗,但一声没吭。
包扎完,两人继续往山上走。山路很陡,到处都是碎石和荆棘。陈峰因为失血,体力下降得厉害,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林晚秋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爬到半山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陈峰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示意休息一下。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凌晨五点十分。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大亮了。”他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翻过这道山梁,否则在山上会被当成活靶子。”
“能休息十分钟吗?”林晚秋问。她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嘴唇干裂,脸上全是汗水和尘土。
陈峰点点头。两人靠着一棵松树坐下,林晚秋从怀里掏出水壶,递给陈峰。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陈峰只喝了一小口,又递还给她。
“你喝。”林晚秋摇头,“我不渴。”
“别逞强。”陈峰把水壶塞到她手里,“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林晚秋这才接过,抿了一小口。水是温的,带着一股铁锈味,但在这种时候已经是琼浆玉液。
“陈峰,”她忽然问,“你说我们能逃出去吗?”
“能。”陈峰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关头都活下来了,这次也一样。”
“可是这次不一样。”林晚秋的声音很低,“佐藤动用了这么多人力来抓我们,说明那份情报真的非常重要。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陈峰沉默了片刻:“晚秋,你怕吗?”
“怕。”林晚秋老实承认,“我怕死,怕再也见不到父亲,怕……”她看了陈峰一眼,“怕失去你。”
陈峰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我也怕。”他说,“但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们死了,那份情报就没人送到延安了。鬼子的细菌战计划就会实施,成千上万的同胞会惨死。那样的话,我们这五年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林晚秋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懂。所以我们必须活着,必须把情报送出去。”
“对。”陈峰擦掉她的眼泪,“所以,不要怕。怕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山下突然传来了狗叫声。
两人同时一震。追兵带着狗!
“走!”陈峰拉着林晚秋站起来,继续往山上爬。
狗叫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日语的吆喝声。追兵已经上山了。
陈峰边跑边观察地形。前面有个岔路口,一条路通往山顶,比较平缓但暴露;另一条路通往一处悬崖,陡峭但隐蔽。
“走悬崖那条。”他做出决定。
“可是你的伤……”
“顾不上了。”
两人拐上悬崖小路。路确实难走,有些地方只有一脚宽,下面就是几十丈的深谷。陈峰走在前面,一手抓着岩石,一手拉着林晚秋。
狗叫声已经到了岔路口。接着是日语:“这边!血迹往这边了!”
追兵选择了正确的路。
陈峰加快速度。但受伤的肩膀严重影响了平衡,在一个转弯处,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悬崖外栽去!
“陈峰!”林晚秋尖叫,死死抓住他的手。
陈峰悬在半空,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林晚秋用尽全身力气拉他,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拉得动一个成年男人?
“放手!”陈峰喊,“不然你也会掉下去!”
“不放!”林晚秋的眼泪夺眶而出,“死也不放!”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了,甚至能听到拉枪栓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陈峰用还能动的右手抓住崖壁上的一棵小树,借力往上爬。林晚秋也拼命拉,终于把他拉了上来。
两人瘫倒在地,大口喘气。但没时间休息,追兵已经到了!
“在那里!”一个日本特务发现了他们,举枪就射。
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陈峰拉着林晚秋滚到一块巨石后面,举枪还击。
砰!砰!
两枪,两个特务倒地。但后面还有更多,至少有十几个。
“没子弹了。”陈峰看着空仓挂机的手枪,苦笑。
林晚秋把毛瑟手枪递给他:“用这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