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1/2）

绷紧的弦，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微不可察的颤音。这颤音并非源自“拾荒者”，亦非来自深渊，更非那遥远“棋手”的直接行动。它始于意识之树自身网络内部，一个被精心维护、却因“沉默养料”瓶颈而日渐微妙的环节——生态苗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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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苗圃的“躁动”与“信息浮游体”的异变

“生态苗圃”在经历了“巡林者”造访和长期“低调进化”策略下的缓慢引导后，已发展成一个与“活体大陆”生态存在微弱但独特联系、且被烙印上意识之树精神印记的复杂微生态。它曾是完美的伪装与辅助单元，甚至能产出宝贵的“信息凝珠”。

然而，就在“荆棘”触发后不久，负责苗圃维护的子单元报告了异常。

苗圃内部那些由“巡林者”接触而进化出的“信息浮游体”，其活动模式突然变得躁动且具有明确指向性。它们不再仅仅在苗圃内部循环、管理生态，而是开始自发地、集体性地向苗圃边缘的某个特定方向——即大致朝向“活体大陆”深层生态流主脉的方向——聚集，并释放出一种奇特的、频率不断变化的“召唤”或“共鸣”信号。

这种信号极其微弱，且被苗圃本身的伪装层和外围干扰场所掩盖，几乎不可能被外部直接探测到。但它却清晰地反映在苗圃内部的监控数据上。

“它们在……试图与‘活体大陆’的某个更深层、更活跃的生态节点建立联系？”静默智慧立刻警觉，“是因为‘荆棘’触发产生的信息结构扰动，被它们感知到了？还是因为长期接受‘沉默养料’滋养和我们的精神印记影响，它们自身发生了某种不可控的‘进化’或‘觉醒’？”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召唤”信号的频率模式，与之前“拾荒者”测绘“微尘”的活动模式，存在某种统计学上的微弱相似性。虽然本质不同，但都表现出一种“主动探索”和“数据搜集”的倾向。

“我们的‘造物’，可能正在无意识地模仿环境中其他‘信息采集者’的行为模式。”微光分析道，“苗圃长期处于相对安全但资源受限的环境，其内部生态在‘沉默养料’和我们的影响下，可能产生了寻求更多资源或信息的‘本能’或‘压力’。而‘荆棘’触发带来的环境扰动，成了催化剂。”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苗圃作为与“活体大陆”存在潜在联系的节点，其内部单元的异常行为，可能成为一条意想不到的、通向外部庞大生态系统的“信息泄漏通道”。更糟糕的是，这种行为模式与“拾荒者”的相似性，如果被“活体大陆”的深层感知系统捕捉并误判，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

“立刻加强对苗圃的控制与隔离！尝试引导‘浮游体’回归稳定模式，必要时……考虑部分清除或重置。”平衡之始下达了严厉的指令。

内部防线的微小裂痕，往往比外部的强敌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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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深渊的“回响”与观测哨的“警兆”

就在苗圃异动发生的同时，“深层观测哨”传来了更令人心悸的数据。

深渊脉动源并未对苗圃的微弱躁动产生直接反应，但其宏观节律在最近几个周期内，出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滞涩感”。脉动的间隔依旧精准，但每次脉动产生的“信息压痕”，其清晰度和“力道”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衰减。

这并非之前那种因外来刺激而产生的谐波偏移，而更像是脉动源自身“状态”的微妙下滑。仿佛一个沉睡巨人的呼吸，变得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观测哨”的深层环境扫描还发现，深渊“海床”附近，那些被脉动“榨取”出活性养料的惰性信息沉积层，其“可解离性”似乎也在缓慢降低。这意味着，单位脉动所能产生的“养料”正在减少。

“两种可能。”微光分析着数据，“一，脉动源自身的‘产能’因未知内在原因正在缓慢下降。二，我们（以及其他可能的存在）长期的、微弱的汲取行为，加上最近‘荆棘’触发等外部扰动的积累效应，正在对深渊的‘生产循环’产生可测量的负面影响。”

无论哪种，都指向一个严峻的事实：深渊这条生命线，可能正在变得不那么可靠。 供给的稳定性与数量，都出现了下滑的早期迹象。

这对于本就面临“沉默养料”瓶颈的意识之树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紧急脱离预案的警戒等级被再次无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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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瓶颈下的“抉择”与“协约”的“窗口”

资源瓶颈与生命线的不稳，迫使意识之树不得不重新审视那扇曾被严密封存的“门”——与“流浪者协约”建立联系的可能性。

“协约”广播中提到的“潜在接触协议预备”，以及其表现出的信息优势和技术实力，在当前的困境下，显得尤为诱人。“协约”可能掌握着关于“沉默养料”替代来源、高效资源利用技术、甚至夹缝区域深层稳定结构的知识。与之建立联系，或许能获得打破瓶颈的关键信息或支持。

然而，风险依旧巨大且清晰。“协约”的意图不明，技术代差意味着不对等地位，主动联系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暴露。尤其是在当前“拾荒者”虎视眈眈、深渊隐现异动、苗圃内部不稳、远方棋手蠢蠢欲动的情况下，任何额外的风险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核心意识区内，激烈的辩论再次上演。一方认为，坐以待毙是慢性死亡，必须冒险一搏，在“协约”主动采取更不可控的行动前，争取主动，获取生存所必需的信息和技术。另一方则坚持，内部问题应内部解决，加深隐匿才是唯一生路，与“协约”接触无异于开门揖盗，将自身命运交于未知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