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斩念刀寒（2/2）

叶倾仙是明晃晃的战意，像一团火，你可以选择接战或避让。

而凌千雪是无声的威胁，像一块冰，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刀，也不知道那一刀会斩向何处。

仙墟之内，这样的对手，恐怕不止一个。

“走吧。”林帆收回目光，“我们也该穿过这片区域了。”

太极领域展开，将心魔煞念抵挡在外。六人迈步，踏上灰白沙地。

沉星渊的尽头，大地陡然断裂。

前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虚空中刮着永不停息的灰黑色“虚无罡风”。罡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颤栗，偶尔卷起的碎石在落入虚空的瞬间，就被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

连接两岸的，只有一座桥。

一座看起来随时会垮掉的桥。

桥身宽仅三尺，长不过百丈，通体由某种暗青色的、布满锈蚀痕迹的金属铸造而成。桥面上坑坑洼洼，许多地方的金属板已经碎裂、缺失，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更麻烦的是，整座桥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残缺的禁制符文，这些符文时明时暗，散发着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显然，任何剧烈的灵力冲撞或重量超载，都可能引爆这些上古残阵。

桥头立着一块歪斜的石碑，碑上只有两个被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清的古字：

断魂。

此地，正是通往陨神山谷下一区域的唯一出口。

当林帆一行人穿过最后一片重力异常区，抵达断魂桥头时，桥前已经站着两拨人。

左边，火红战裙飞扬，撼天锤随意拄在地上，叶倾仙正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破桥。她马尾高束，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右边，白衣如雪，赤足踏地，凌千雪静静立在桥头三丈外。她手中斩念刀斜指地面，月白刀身映照着桥下虚无罡风的灰暗光泽，冰灰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桥对岸，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

叶倾仙周身弥漫着一股灼热、张扬、如同火山般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意；凌千雪则像一块万载寒冰，清冷、内敛，却散发着无声的锋锐。

当林帆六人踏出重力区的瞬间，两股气息同时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叶倾仙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向林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凌千雪也侧过脸，冰灰色的眸子在林帆身上停留了一息，随即扫过他身后的团队，最后又落回桥面，但周身那股清冷刀意，似乎凝实了半分。

三股气息，在断魂桥头无声碰撞。

空气仿佛凝固了。

桥下虚无罡风的呼啸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敖莹下意识往林帆身边靠了靠，龙眸警惕地扫视着叶倾仙和凌千雪，小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洛清雪冰眸微冷，剑意内蕴，却已锁定了两人可能出手的轨迹。沐清溪柔和的生机灵力悄然蔓延，将团队护在核心。苏妲紫眸中幻光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瞳潼则半闭着眼睛，紫眸银光隐现，正在快速分析桥身结构和禁制弱点。

林帆倒是一脸轻松。

他甚至还伸手从储物戒里摸出个灵果，咔嚓咬了一口，汁水香甜。一边嚼着，一边走到桥头，站在叶倾仙和凌千雪中间的位置——距离两人各五丈，不多不少。

“两位，这么巧？”他咽下果肉，笑着打招呼，仿佛遇见的是街坊邻居。

叶倾仙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林帆，目光在他手中咬了一半的灵果上停顿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

“你，就是那个一拳打爆褚烈，又灭了六大宗门伏击队的林帆？”她声音清脆响亮，毫不掩饰，“看起来倒是有把子力气。那伙废物虽然不中用，但能一口气全收拾了，也算有点本事。”

她说着，单手将撼天锤从地上提起，随意扛在肩上，锤头指向林帆：

“要不要在这里先打一场？赢了的人先过桥！”

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林帆还没说话，敖莹先不乐意了：“凭什么要打？这桥这么宽，一起过不行吗？”

叶倾仙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纯血龙族，居然心甘情愿跟在一个人类身边？但她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林帆身上，理所当然道：“桥这么破，禁制也不稳，一起过万一塌了怎么办？当然要有个先后。而先后——”

她晃了晃肩上的撼天锤：“当然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竟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林帆却笑了。他把剩下的半个灵果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慢悠悠道：“叶仙子战力惊人，一锤开道，林某佩服。”

他先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试炼重在七日内抵达启明台。咱们现在才走了一半路程，后面还有多少难关谁也不知道。要是在这儿打生打死，拼个灵力耗尽、两败俱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桥下那令人心悸的虚无罡风，又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其他队伍遁光：

“岂不是让后来者白白捡了便宜？叶仙子是痛快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断魂桥虽然危险，但以在场三方的实力，小心一些总能过去。若真在这里打起来，无论谁赢，都必然消耗巨大，甚至受伤，对接下来的路程极为不利。

叶倾仙歪着头想了想，似乎觉得林帆说得有道理。但她眼中的战意并未消退，反而更浓了：“你这话没错。不过……”

她盯着林帆，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手痒。看见厉害的，就想砸一锤试试。”

这话说得坦率，反而让人生不出恶感。

林帆哈哈大笑：“叶仙子这脾气，对我胃口！不过打架嘛，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到了仙墟里头，宝物当前，说不定咱们还得联手对付别人呢，现在打坏了交情多不划算？”

他这话说得滑溜，既没答应打，也没认怂，还顺便暗示了“未来可能合作”的可能性。

叶倾仙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她将撼天锤从肩上放下，杵在地上：“行，你这话我爱听。那就等仙墟里头，找个宽敞地方，好好打一场！”

她说完，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凌千雪：“你呢？冰疙瘩，要不要也约一场？”

凌千雪终于动了。

她缓缓转过头，冰灰色的眸子看向叶倾仙，又看向林帆。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

“刀，只斩该斩之物。”

言下之意：不打无谓之战。

叶倾仙撇撇嘴：“没劲。”

林帆却从凌千雪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的刀，有明确的目标。而那个目标，很可能与仙墟内的某物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林帆看向断魂桥，道：“既然不打，那这桥怎么过？叶仙子先请？”

叶倾仙倒也不客气：“我先就我先。正好，要是桥塌了，你们还能换个法子。”

说着，她大步走到桥头，仔细看了看桥面，又掂了掂手里的撼天锤，忽然咧嘴一笑：“这破桥，禁制碎得跟蜘蛛网似的……”

话音未落，她竟抡起撼天锤，对着桥头左侧一根看似松动锈蚀的金属支柱，一锤砸下！

“铛——！！！”

火星四溅！那根支柱剧烈震颤，表面锈迹簌簌落下，露出下面还算完好的结构。而随着这一锤，桥面上几处原本明灭不定的残缺禁制，竟诡异地稳定了下来，光芒变得平缓。

“好了。”叶倾仙收锤，扛起，“禁制暂时稳住了，一次过两个人问题不大。我先走，你们随意。”

说罢，她头也不回，迈步踏上断魂桥。脚步沉稳，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禁制纹路的间隙处，速度不快，但异常稳健。撼天锤拖在身后，锤头与桥面摩擦发出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百丈桥程，她只用了二十息便安然通过，在对岸转身，朝这边挥了挥锤子。

林帆笑了笑，看向凌千雪：“凌仙子，请？”

凌千雪没有推辞，微微颔首，白衣飘动，赤足踏上了桥面。她的走法又与叶倾仙不同——步伐轻盈，如同踏雪无痕，月白斩念刀始终斜指下方，刀身散发出淡淡的清辉，所过之处，那些残存禁制的能量波动似乎都被“抚平”了。

她也顺利通过。

林帆这才转身对众人道：“我们也走吧。清雪和清溪一组，莹儿和苏妲一组，我和瞳潼殿后。”

分组依次过桥。有叶倾仙先前的“暴力稳固”和凌千雪的“刀意抚平”，再加上林帆太极领域对残余能量波动的中和，过程有惊无险。

当最后林帆和瞳潼踏上对岸时，断魂桥依旧完好。

三支队伍，在桥头重新汇聚。

叶倾仙扛着锤子，看着林帆，忽然道：“你这个人，有点意思。仙墟里头，希望能碰到。”

凌千雪则深深看了林帆一眼，冰唇微动，一道清冷的传音直接落入林帆耳中：

“气运缠身，劫数亦随。小心。”

说罢，她转身，白衣消失在远处的血色雾气中。

叶倾仙哈哈一笑，也扛着锤子大步离去。

林帆摸了摸鼻子，对众人笑道：“看来这趟仙墟，不会寂寞了。”

前方，血色密林在望。

而启明台，已经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