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九铃锁心2(1/2)
边军营地深藏在雪山环抱的峡谷中,终年云雾缭绕,如同被世人遗忘的孤岛。云知微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天,却依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那日从坍塌的洞穴逃生后,赵擎带着她连夜奔逃,换了三次马,绕了五条山路,才甩掉所有可能的追踪者。抵达营地时,她的腿伤已经恶化到几乎无法行走,高烧三日不退,在生死边缘徘徊。
昏沉中,她总是梦见那场大火。玉椁在火焰中崩裂,沈砚的幻影张开双臂,护身符在她掌心碎裂成齑粉。每次惊醒,她都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粉末从指缝间流失的触感——就像沈砚的生命,无论如何努力,都抓不住。
第七天清晨,她终于能勉强下床。推开营帐的门,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营地里井然有序,士兵们在晨雾中操练,呼喝声在群山间回荡。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沈砚的痕迹——训练方式、布防格局、甚至士兵们行礼时的姿态。
“云小姐,你该多休息。”赵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知微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方的雪山:“沈砚以前常在这里看山吗?”
赵擎沉默片刻:“是。他常说,这里的雪山像你——看似冰冷,内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炽热。”
云知微的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很快眨去。哭有什么用呢?眼泪救不回沈砚,也烧不死皇帝。
“赵将军,你之前说联络到了一些人。”她转身,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现在情况如何?”
赵擎领她走进主帐,摊开一张地图:“这是目前愿意支持我们的将领分布。总共七人,掌控着边军三分之一的兵力。”
“不够。”云知微摇头,“要动摇皇帝的统治,至少需要一半以上的军力支持。”
“我知道。”赵擎苦笑,“但沈将军出事前只来得及联络这些人。其他的...要么观望,要么已经倒向皇帝。”
云知微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处标记上:“南疆驻军...我记得统领是沈砚的师兄?”
“曾是。”赵擎的眼神黯淡,“三个月前因‘通敌’罪名被押解回京,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云知微的心一沉。皇帝的清洗比想象中更彻底。
“不过,”赵擎话锋一转,“南疆驻军中还有我们的人。而且...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什么?”
“一个能救沈将军的方法。”
云知微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燃起希望的火光:“沈砚他...还有救?”
“我不知道。”赵擎的语气沉重,“但南疆有一种古老的蛊术,据说能聚拢消散的魂魄,为将死之人续命。沈将军在出事前,曾秘密派人去南疆寻找此法。”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云知微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因为希望渺茫。”赵擎直视她的眼睛,“那蛊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成功者百中无一。我不希望你抱着虚假的希望...”
“再渺茫也是希望!”云知微打断他,“带我去南疆。”
赵擎看着她眼中近乎疯狂的执着,知道劝不动。就像劝不动沈砚一样,这两个人为了对方,都愿意相信最微小的可能。
“好。”他最终点头,“但我们得等。大雪封山,至少要半个月才能通行。”
半个月。云知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沈砚等得了那么久吗?
接下来的日子,云知微在煎熬中度过。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拖着未愈的伤腿在营地中行走,熟悉这里的一切。她向老兵请教兵法,向军医学习疗伤,甚至跟着士兵一起操练。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在拼命,用忙碌麻痹自己。赵擎几次想劝她休息,但看到她眼中那种近乎自毁的坚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十天夜里,营地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知微正在灯下研究南疆的地图,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人走进来,身形矮小,步履无声。
“什么人?”她警惕地按住腰间的匕首——那是沈砚留下的。
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是个老妇人,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炭火。
“云知微?”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古怪的口音。
“你是谁?”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那是一串青铜铃铛,九个铃铛用暗红色的丝线穿在一起,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云知微的呼吸一滞。这串铃铛...她在沈砚的日记中见过描述!那是南疆蛊师的法器,用来施展最古老的续命蛊术——“九铃锁心脉”!
“你是南疆来的蛊师?”她声音颤抖。
老妇人点头:“沈将军三年前救过我的命。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需要这串铃,就让我带来给你。”
三年前...云知微的心抽痛。原来沈砚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后路。
“这铃铛...怎么用?”她问。
老妇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救他?”
“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代价是你的命?”
云知微毫不犹豫:“是。”
老妇人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悲悯:“孩子,你可知道‘九铃锁心脉’是什么?”
她缓缓讲述。那是一种禁忌的蛊术,源于南疆最古老的部族。据说,人死之后,魂魄不会立刻消散,而是会在世间徘徊七日。若在这七日内,以挚爱之人的心头血为引,配合九铃锁魂,可将魂魄强行锁回体内。
但被锁回的魂魄无法安息,会日夜承受噬心之痛。而施术者,每摇一次铃,就要承受一次反噬——那种反噬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记忆的撕裂。每一次摇铃,施术者就会失去一段与所爱之人相关的记忆。
“九次摇铃,九段记忆。”老妇人的声音如同诅咒,“当第九次铃响,你会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事。而他...会在无尽的痛苦中,获得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云知微脸色煞白。忘记沈砚?这比死亡更可怕。
“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老妇人说,“如果你能找到‘同心蛊’的母蛊,或许可以减轻反噬。但那只蛊...”
“在皇帝手里。”云知微接道,声音冰冷。
她想起来了。沈砚曾说过,皇帝用同心蛊控制他。那只母蛊,一定被皇帝贴身收藏。
“所以,你还要做吗?”老妇人问。
云知微沉默了很久。营帐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油灯摇曳不定。火光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既坚定又脆弱。
最终,她抬起头,眼中是决绝的光:“我做。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去拿回母蛊。”
老妇人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她从怀中又取出一物——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戴上这个,混进皇宫。但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
“我不会失败。”云知微接过面具,指尖传来冰凉滑腻的触感,“为了他,我不能失败。”
接下来的三天,云知微在老妇人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操控那串青铜铃。每一个铃铛都有不同的音色,对应着魂魄的不同部分。摇错的顺序,或者时机不对,都可能让沈砚魂飞魄散。
她学得很快,快到让老妇人都惊讶。但只有云知微自己知道,那种快是用什么换来的——每个夜晚,她都在梦中反复练习,每一次失误,都在梦中看着沈砚在痛苦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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