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七窍流血(1/2)

土人的船在前方引路,船身雕刻的兽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沈砚和云知微坐在商船甲板上,周围是持矛守卫的土人战士。那些战士赤裸的上身涂满白色图腾,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吹箭随时准备发射。

赵擎和老陈被隔在船舱内,不允许出来。只有沈砚和云知微被允许留在甲板上——因为那个血滴形成的玉玺纹。

“他们要去哪里?”云知微低声问。她的手紧紧握着沈砚的手,两人共享的心跳此刻异常同步,都跳得又快又重。

沈砚摇头,目光落在前方海面上。阳光很烈,海水呈现出深蓝色,远处隐约可见陆地的轮廓。那不是岛屿,而是一片连绵的海岸线——他们已经到了南洋大陆的边缘。

他能感觉到云知微的恐惧,就像感觉到自己的恐惧一样。魂魄相连后,情绪失去了界限,他的镇定安抚着她的不安,她的恐惧也拉扯着他的神经。这是一种奇异的平衡,脆弱而危险。

“你的伤...”云知微突然说,手轻轻按在他肋下。那里,旧伤口在战斗中裂开,虽然已经简单包扎,但疼痛依然持续。而她,也同步感受着这份疼痛。

“没事。”沈砚握住她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

他说的是实话。在边关那些年,刀伤箭伤是家常便饭。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伤会同时痛在两个人身上。当他受伤时,他痛一次,她再痛一次。双倍的痛苦,双倍的负担。

云知微的眼中涌起泪水。她想起温泉洞穴里那些古籍中关于“双魂引”的记载——共享生命,共享痛苦,同生共死。当时她只觉得那是一种深情的羁绊,现在才明白,那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锁链,美丽而残酷。

前方海岸线越来越近。那是一片陌生的土地,高大的椰子树在风中摇曳,沙滩洁白如雪。但沙滩后不是寻常的村落,而是一片用木桩搭建的高脚屋群,屋外围着尖锐的木栅栏。栅栏上,挂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风干的人头。

猎头族的村落。

船靠岸时,土人们发出怪异的呼啸声。岸上聚集了更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都用好奇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沈砚和云知微。他们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砚手腕的青铜铃铛上。

那个脸上涂白图腾的高大土人——后来他们知道他叫“巴朗”,是部落的战士长——示意他们下船。沈砚和云知微互相搀扶着踏上沙滩,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四周那些赤裸裸的、评估猎物般的目光。

“大祭司在神屋等你们。”巴朗用生硬的中原话说,“跟我来。”

他们被带往村落深处。穿过那些挂着人头的栅栏时,云知微忍不住发抖。沈砚立刻感应到她的恐惧,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坚定,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但云知微能感觉到,这份坚定背后,是他自己的恐惧。他在害怕,不是害怕这些土人,而是害怕无法保护她。这种恐惧通过魂魄相连传递给她,又加倍反馈回去,形成一种循环。

神屋位于村落中央,比周围的屋子都大,屋顶上插着彩色羽毛和兽骨。门口站着两个老巫医,脸上涂着复杂的油彩,手中拿着骨制法器。

巴朗在门口停下,示意他们自己进去。

沈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木门。

屋内很暗,只有中央的火塘提供照明。火光跳跃,映出一个盘坐在兽皮上的身影。那人很瘦,瘦得几乎皮包骨头,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坐。”大祭司开口,说的竟然是流利的中原话,带着一种古老的口音。

沈砚和云知微在火塘对面坐下。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也在大祭司深陷的眼窝中投下阴影。

“你们身上,”大祭司缓缓说,“有王的气息。”

“王?”沈砚皱眉。

大祭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他手腕上的青铜铃铛:“九铃锁心。这是失传已久的禁术。上一次有人使用,是在八十年前。”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云知微:“而你,本该魂飞魄散,却被硬生生拉了回来。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云知微的心一沉。她能感觉到沈砚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压抑着什么。

“大祭司叫我们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沈砚平静地说。

大祭司笑了,那笑容在火光中显得诡异:“聪明。我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带来了王的消息。”

他从兽皮下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块破损的玉片,玉片上刻着半个图案。沈砚一眼就认出,那图案和他血迹形成的玉玺纹如出一辙!

“这是前朝玉玺的碎片,”大祭司说,“八十年前,前朝覆灭时,玉玺碎裂,散落各方。我们部落保存着其中一片,世代守护,等待王归来。”

“王是谁?”云知微问。

“王,是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大祭司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也是你的先祖。”

沈砚如遭雷击。他的先祖?前朝皇室?这怎么可能?

“八十年前,前朝覆灭,末代皇帝将襁褓中的太子托付给心腹大将,也就是你们沈家的先祖。”大祭司缓缓讲述,“那位大将带着太子隐姓埋名,改姓沈,在边关扎根。这件事,只有历代沈家家主知道。”

沈砚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原来父亲想告诉他的,是这个秘密。

“那玉玺纹...”他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血迹。

“九铃锁心之术,需要施术者心头血为引。”大祭司说,“你的血中流淌着王的血脉,所以才会显现玉玺纹。这是血脉的呼唤,是命运的安排。”

他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些青铜铃铛。铃铛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在昏暗的屋内回荡。

“但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大祭司说,“魂魄撕裂,命悬一线。九铃锁心虽然救了这位姑娘,却也撕裂了你的三魂七魄。如果不尽快稳定,你们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云知微的心猛地一紧。她能感觉到沈砚的魂魄确实不稳定,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她自己的魂魄,也因此摇摇欲坠。

“有什么办法?”她急切地问。

大祭司沉默了很久,久到火塘里的木头都烧断了一根,发出噼啪的响声。

“有一个办法,”他最终说,“但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大祭司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需要完整的玉玺纹,配合部落的古老祭典,才能稳固魂魄。但祭典需要...活祭。”

云知微倒吸一口冷气。活祭?用人命?

“活祭不是杀人。”大祭司看出了她的恐惧,“是献祭者自愿承受九铃穿心之痛,用极致的痛苦凝聚魂魄。但那种痛苦...很少有人能承受。”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献祭者必须是与被救者血脉相连之人。也就是说,只能是沈将军自己。”

沈砚几乎没有犹豫:“我做。”

“砚哥!”云知微抓住他的手臂,“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的!”

她能感觉到沈砚魂魄的脆弱,就像一张被撕破又勉强粘合的纸,轻轻一碰就会再次碎裂。九铃穿心?那会要了他的命!

“没有其他选择。”沈砚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温柔的决绝,“微微,我说过,我宁愿承受双倍的痛苦,也不要失去你。”

“可是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云知微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们现在魂魄相连,你忘了吗?你痛,我也痛;你死,我也活不成!”

沈砚怔住了。他确实忘了这一点。魂魄相连,同生共死。如果他承受不住九铃穿心,魂飞魄散,云知微也会跟着消散。

大祭司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还有一个办法。”

两人同时看向他。

“由这位姑娘来摇铃。”大祭司说,“她是你的魂魄所系,由她来摇动九铃,引导你的魂魄归位,痛苦会减轻一些。但对她来说...”

“我愿意!”云知微毫不犹豫。

“微微!”沈砚厉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痛苦?九铃锁心时我七窍渗血的样子你不是没见过!”

“我见过。”云知微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所以我知道那有多痛。但正因为知道,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

她转向大祭司:“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大祭司看着她眼中的决绝,最终点了点头:“今夜月圆之时,在祭坛举行仪式。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准备。”

他取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膏状物:“这是龙血膏,涂在铃铛上,可以增强共鸣。另外,摇铃时需要用这个——”

他又取出一根骨针,针尖闪着寒光:“刺入心脉,以血引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