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真相漩涡中的抉择(1/2)

酒入喉,温中带辣。

墨尘放下酒杯,目光在萧景琰与宇文渊之间来回扫视。亭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二位殿下既然都到了,不妨说说,”她率先开口,声音平静,“今天这出戏,到底是谁的主意?”

宇文渊轻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左护法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算计你似的。”

“难道不是?”墨尘反问,“一个约我午时见,另一个也约我午时见,地点都是三里亭。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萧景琰在她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若我说是巧合,左护法想必不信。”

“自然不信。”

“那就当是我们心有灵犀吧,”萧景琰抬眼看她,“或者说,我们都觉得,有些事情,三个人一起谈,比两个人谈更有效率。”

宇文渊点头附和:“二殿下说得对。左护法,你也别多心。今天请你来,确实有事要商量——关于南诏那些人的事,还有...盐仓的事。”

墨尘心中冷笑。这两人一唱一和,倒像是事先排练过。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盐仓的事,三皇子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要‘将计就计’,演一场军需被毁的戏。”

宇文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左护法果然厉害,连这个都知道了。”

“我若连这都不知道,也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了。”墨尘淡淡道,“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三皇子已有计划,为何还要找我?”

“因为计划需要完善,”宇文渊正色道,“左护法昨晚去盐仓查探,应该看到了,那里有三十桶火药。一旦引爆,威力不小。我虽想演戏,但不想真的造成伤亡,也不想让火势失控,波及边镇百姓。”

他顿了顿,看向萧景琰:“二殿下今早派人找我,说他有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最大限度减少风险。而这个办法...需要左护法配合。”

墨尘转向萧景琰:“二殿下有何高见?”

萧景琰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铺在石桌上。那是一张盐仓的详细布局图,甚至标出了每间仓房的结构、材料、以及周围的地形。

“这是...”墨尘仔细看去,发现这张图比她昨晚看到的要详细得多。

“我让人连夜测绘的,”萧景琰说,“既然要演戏,就得演得像。但演戏不等于蛮干。”

他的手指点在图纸上:“三号仓、七号仓、十一号仓,这三间是南诏的目标。但你看,十一号仓存放火药的位置,靠近盐仓北墙。而北墙外三丈,就是干涸的河床。”

墨尘明白了:“你想在爆炸前,把火药移走?”

“不全是,”萧景琰摇头,“火药要炸,但不能全炸。我的计划是——提前在十一号仓的墙壁上开个洞,把大部分火药转移到河床里埋好,只留三五桶在仓内。等南诏的人点火,炸的是那三五桶,声势足够,但威力有限,不会造成太大破坏。”

宇文渊补充:“至于精铁和箭簇,也可以提前转移一部分到安全地方,剩下的...用沙土替换。”

“沙土?”

“对,”萧景琰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几车沙土,装进木箱,外表看起来和装军需的箱子一模一样。南诏的人仓促之间,不会细查。等爆炸过后,他们看到炸毁的仓房里都是沙土,自然会以为军需已经被转移或毁掉——这正是三皇子想要的效果。”

墨尘快速思索这个计划。

听起来可行,但...

“南诏的人明晚子时动手,时间来得及吗?”她问。

“来得及,”宇文渊说,“盐仓守卫里有我的人,也有南诏的内应。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守卫会‘意外’发现有人在水井里下药,然后全体换岗。新换上的守卫,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他们会在入夜后,协助转移军需,替换沙土。”

“那南诏的内应呢?他们会发现异常。”

“不会,”萧景琰接话,“因为那些内应,今天下午就会被‘调走’——三皇子会以加强春风楼守卫的名义,把他们都调回春风楼。等明晚他们再回盐仓时,一切已经布置完毕。”

墨尘看着两人,心中那个疑问越来越强烈。

这两人配合得太默契了。

默契得不像是刚认识几天的对手。

“我有一个问题,”她缓缓开口,“二位殿下,你们真的只是最近才认识的?”

宇文渊和萧景琰对视一眼。

然后,宇文渊笑了:“左护法果然敏锐。不错,我们确实不是最近才认识。三年前,二殿下出使北燕,我们就见过面。”

“那时我们就谈过合作,”萧景琰坦然承认,“只是当时时机不成熟,所以没有深谈。这次边境相遇,是巧合,也是必然。”

墨尘心中震动。

原来如此。

难怪萧景琰对北燕朝局如此了解,难怪宇文渊对大梁的态度如此微妙。

他们早就有联系。

“那么,”墨尘问,“二殿下这次来,真的只是为了边境安宁?”

“主要是为了这个,”萧景琰说,“但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

萧景琰沉默片刻,然后说:“左护法应该知道,大梁朝中,有人对我皇兄和皇嫂不满。边境若乱,那些人就有借口发难。我不希望看到皇兄为难,也不希望看到...皇嫂辛苦维持的局面被破坏。”

他说得很平淡,但墨尘听出了其中的真诚。

这位二皇子,对姜皇后是真心敬重。

“至于我,”宇文渊接口,“我的私心更简单——我想活下去,想坐上那个位置。而二殿下能帮我,我也能帮二殿下。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很直白的理由,反而让人更容易相信。

墨尘看着他们,许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找我?你们的计划已经很完善,不需要天机阁介入。”

“需要,”宇文渊说,“因为我们还需要一个‘见证者’。”

“见证者?”

“对,”萧景琰解释,“这场戏演完之后,北燕朝中肯定会有人怀疑——军需被毁得太巧了,三皇子损失得太‘恰到好处’了。他们会查,会查到我与三皇子的接触,会查到南诏的介入。到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中立的第三方,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向墨尘:“天机阁,就是这个第三方。”

墨尘明白了。

他们要她以天机阁左护法的身份,亲眼见证盐仓被“毁”,然后向天下人证明——宇文渊的军需确实被南诏的人炸了,他确实损失惨重,这场戏不是演戏,是真实发生的。

这样一来,宇文渊就能洗脱“自导自演”的嫌疑,真正达到麻痹对手的目的。

而天机阁的证词,最有分量。

“如果我拒绝呢?”墨尘问。

宇文渊摊手:“那我们就只能按原计划进行,风险会大很多。可能会真的伤及无辜,可能会让火势失控。左护法,你昨晚去过盐仓,应该知道那些火药的威力。一旦失控...”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这是变相的胁迫——你不配合,就可能有人因你而死。

墨尘握紧拳头。

她讨厌被胁迫。

但更讨厌无辜者因她而死。

“我需要请示阁主。”她最终说。

“来不及了,”宇文渊摇头,“今天下午就要开始布置,明晚子时就要行动。左护法,我没有时间等天机阁的回信。”

萧景琰也说:“左护法,其实你心里清楚,这个计划对各方都有利。北燕内乱得以缓解,大梁边境得以安宁,南诏的阴谋被挫败,无辜者得以保全。而天机阁...也能借此机会,与北燕未来的君主建立良好关系。”

他顿了顿:“姜皇后胸怀天下,她若在此,也会同意。”

这句话击中了墨尘。

确实,以她对阁主的了解,姜黎一定会选择那个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维护大局的方案。

即使这个方案,需要她与这两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合作。

良久,墨尘松开拳头。

“好,”她说,“我答应。但有几个条件。”

“请讲。”宇文渊正色道。

“第一,转移军需、替换沙土的过程中,不能伤害任何守卫,包括南诏的内应。可以控制他们,但不能杀人。”

“可以。”

“第二,爆炸必须控制在最小范围,不能波及盐仓外的民居。如果火势有失控风险,必须立刻扑灭。”

“自然。”

“第三,”墨尘看向两人,“事成之后,我要知道南诏幕后主使的完整情报——是谁在指使,目的是什么,在北燕还有哪些同党。”

宇文渊笑了:“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查。到时候,情报共享。”

“第四,”墨尘最后说,“我需要全程参与。从今天下午的布置,到明晚的行动,我必须在场。我要亲眼看到每一个环节,确保没有欺骗,没有额外的阴谋。”

萧景琰与宇文渊对视一眼。

“可以,”萧景琰点头,“左护法的谨慎,我能理解。”

“那就这么定了,”宇文渊举杯,“为我们合作愉快。”

三人举杯。

酒入口,各怀心思。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站在了同一阵线。

放下酒杯,宇文渊说:“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二殿下,沙土和匠人那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午时前就能到位。”

“左护法,”宇文渊转向墨尘,“你今天下午就跟我去盐仓,亲眼看着布置。晚上,你留在那里,与守卫一起,确保万无一失。”

墨尘点头:“好。”

萧景琰起身:“那我先告辞了。左护法,三皇子,明晚见。”

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亭子里只剩下墨尘和宇文渊。

两人沉默片刻,宇文渊忽然问:“左护法,你就不怕...这是我和萧景琰设的另一个局?”

“怕,”墨尘坦然道,“但我更怕因为我的犹豫,让无辜者送命。”

宇文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和你那位阁主,还真像。”

“阁主教导我们,武功再高,不如心中有善。”

“善...”宇文渊重复这个字,笑了笑,“在这个世道,善有时候是奢侈品。”

“但总得有人坚持。”

宇文渊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良久,他才说:“走吧,去盐仓。”

盐仓的布置比墨尘想象的更复杂,但也更精细。

萧景琰准备的沙土在午时前准时运到,几十个木匠和泥瓦匠开始忙碌。他们先是在十一号仓的北墙挖洞——不是大洞,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外面用木板伪装,看起来就像墙壁上的一道裂缝。

然后,一桶桶火药被小心地从这个洞运出去,埋进河床里事先挖好的坑中,上面覆盖沙土和碎石,完全看不出痕迹。

三号仓和七号仓的精铁、箭簇,也被部分转移。木匠们现场制作了一批外观一模一样的木箱,装进沙土,重量调整得与原来的箱子差不多。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守卫们配合默契。墨尘注意到,这些守卫确实训练有素,而且对宇文渊绝对忠诚——他们不问原因,只执行命令。

到了傍晚,布置基本完成。

十一号仓里,三十桶火药只剩下五桶,而且被移到了仓房中央,远离墙壁。周围堆满了易燃的干草和木屑——这是为了增加爆炸的视觉效果,但也能控制火势。

三号仓和七号仓里,三分之一的箱子已经被替换成沙土。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区别。

“怎么样?”宇文渊问墨尘,“还满意吗?”

墨尘检查了一遍,点头:“很专业。但明晚点火的人...”

“会是我的人,”宇文渊说,“南诏的内应已经被调走了,明晚当值的都是自己人。他们会按照南诏原定的计划‘下药’,然后假装昏迷。等南诏的人进来点火时,他们会在暗中监视,确保一切按计划进行。”

“那点火之后呢?火势控制得住吗?”

“放心,”宇文渊指着仓房周围的几个大缸,“那些是水缸,已经装满水。火一起,守卫就会‘醒来’救火,既不会让火势失控,也不会让南诏的人起疑——他们会以为,是药效过了,守卫醒了。”

墨尘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确实考虑得很周全。

夜幕降临。

宇文渊要回春风楼——他需要在那里露面,让南诏的人以为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离开前,他对墨尘说:“左护法,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里守着了。明晚子时,我会准时到场——‘闻讯赶来’,查看损失。”

“你不怕危险?”

“演戏要演全套,”宇文渊笑了,“况且,有二殿下在暗中策应,还有左护法你在这里,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翻身上马,又回头说:“对了,你让我查的那枚玉佩...有点眉目了。”

墨尘心中一动:“什么眉目?”

“那个符号,可能不是北燕的,”宇文渊说,“我让人查了古籍,有点像...南诏古国的图腾。”

南诏?

墨尘眉头紧锁。

宇文渊母亲的遗物,怎么会和南诏有关?

“具体还要再查,”宇文渊说,“等这件事了结,我再告诉你详细情况。”

说完,他策马离去。

墨尘站在盐仓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那个疑问越来越大。

玉佩,南诏,宇文渊的身世...

这一切,似乎有某种联系。

但她现在没时间深究。

转身回到盐仓,她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她需要保持最佳状态。

夜渐深,盐仓里安静下来。

只有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和远处边镇的零星灯火。

墨尘闭目养神,但耳朵竖着,警惕着一切异常。

子时刚过,她忽然睁开眼睛。

有人来了。

不是从正门,是从...河床方向。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潜到十一号仓北墙附近。

那个窄洞前,站着一个人。

黑衣人,蒙面,正是昨天那个蒙面人——或者说,南诏的人。

他怎么提前来了?

墨尘屏息,藏在阴影中。

蒙面人蹲下身,检查那个窄洞,然后伸手进去摸索。

他在找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手,手里拿着...一小块布料?

墨尘眯起眼睛。那是她昨晚不小心刮在洞边的一角衣料——当时没注意,没想到留下了痕迹。

蒙面人将布料收起,然后迅速离开。

墨尘没有追。

她的心沉了下去。

蒙面人发现了这个洞。

这意味着,他可能已经猜到军需被转移了。

明天的计划,有变数。

她需要立刻通知宇文渊和萧景琰。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不止一匹。

很多人。

墨尘闪身到盐仓大门附近,从门缝往外看。

月光下,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足足有三十多人。

为首的一人,骑马在前,身形熟悉。

是宇文渊。

他怎么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队伍在盐仓外停下,宇文渊翻身下马,神色凝重。

“所有人,集合!”他高声道。

守卫们迅速集结。

宇文渊扫视众人,沉声说:“刚得到消息,南诏的人可能提前行动。从现在起,所有人提高警惕,盐仓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他看向墨尘藏身的方向:“左护法,出来吧,不用藏了。”

墨尘从暗处走出。

宇文渊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蒙面人刚去了春风楼,被我的人截住了。他招了——他们确实发现了异常,计划有变,可能要提前动手。”

“提前到什么时候?”

“可能...就是今晚。”宇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等不及了。”

墨尘心中一紧。

今晚?

那他们的布置...

“二殿下知道吗?”

“已经派人通知了,”宇文渊说,“左护法,看来我们的计划,也得提前了。”

他转身,对守卫下令:“所有人,按原计划准备。但时间提前——南诏的人随时可能来,我们要做好准备。”

守卫们领命散去。

宇文渊拉着墨尘走到一边,快速说:“萧景琰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会负责外围拦截,防止南诏的人逃走。我们负责盐仓内部——等南诏的人进来,就按原计划进行,但要更小心,因为他们可能已经有了防备。”

“那个蒙面人呢?”

“被我关起来了,”宇文渊说,“但不敢保证他没有同伙,或者已经传递了消息。”

正说着,远处天空,忽然升起一道红色信号弹。

那是...春风楼方向。

宇文渊脸色一变:“糟了,那是春风楼的求援信号。南诏的人...可能不止一批。”

话音未落,盐仓四周,忽然响起尖锐的哨声。

紧接着,火把亮起,数十道身影从黑暗中涌现,将盐仓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身披黑色披风,胯下一匹雄健骏马,身姿挺拔如松。他纵声长笑,笑声爽朗而洪亮,仿佛能穿透云霄:“哈哈哈哈……三皇子,好久不见啦!今日在此相遇,真是缘分呐!”其嗓音低沉雄浑,宛如洪钟一般,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郁厚重的南诏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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