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8章 暗流涌动(二)(1/2)
月华如水,洒在清心阁的青竹瓦上,泛起一层朦胧的清辉。阁内,李青与刘镇东相对而坐,桌上玉简莹润,药瓶静谧,气氛却凝重如铅。
李青将观云崖上守静道人所言,原原本本告知刘镇东,未加丝毫隐瞒。
刘镇东听罢,浓眉紧锁,沉默良久,方涩声开口:“化龙池,《太清无为经》……条件确是天大诱惑。可那守静前辈,当真可信?他图什么?就因师兄你身怀异宝,与那什么‘上古至宝’有缘,又牵扯到‘归墟’?还有那位阿木前辈……”他看向李青腰间不起眼的酒葫芦,眼中闪过敬畏与困惑,“他到底何方神圣?竟与这太清宗有渊源?”
李青摩挲着冰凉的玉简,目光幽深:“守静前辈修为深不可测,所言半真半假,难以尽信。化龙池与《太清无为经》或许不假,但其所图,绝不仅于此。至于阿木前辈……”他顿了顿,想起那口吹灭幽灯、弹指间以酒为引稳住古灯火星的莫测手段,低声道,“其人如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留下这葫芦,或许自有深意。守静前辈提及‘渊源’,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那师兄之意,是应,还是不应?”刘镇东直指核心。
李青沉吟片刻,缓缓道:“应,是险路。入其门,受其惠,必承其责。守静前辈口中‘关乎宗门千年隐秘、与归墟有关’之事,恐是龙潭虎穴。不应,亦是绝路。你我伤势沉重,道基濒毁,若无外力援手,纵有混沌道种与心灯异变,也难逃油尽灯枯。这太清宗,看似祥和,实则戒备森严,你我如今是笼中鸟,插翅难飞。”
他拿起那枚记载《太清养气篇》的玉简,神识再次沉入。法诀玄奥精深,确是中正平和的上乘养气法门,尤其擅长调和异种灵力,温养经脉,对稳定他目前体内混沌、归墟、心灯之力冲突的紊乱局面,大有裨益。守静道人以此相赠,既是示好,也是试探——看他能否修炼,修炼后又有何变化。
“三日之期,是考量,也是缓冲。”李青收起玉简,目光决然,“这《太清养气篇》可先修炼,此乃阳谋,我等需此功法疗伤。化龙池与《太清无为经》之事,徐徐图之。当下最紧要的,是尽快恢复几分实力,方有周旋余地。镇东,你的伤……”
“师兄放心!”刘镇东挺直脊背,尽管牵动伤势让他嘴角一抽,眼神却坚毅如铁,“我肉身之伤虽重,经脉受损,但道基未损根本。方才服下那‘清蕴丹’,药力温和精纯,辅以此地灵气,恢复速度不慢。斩缘剑意虽残,与我心神相连,慢慢温养,必有重光之日。师兄不必为我挂怀,你道基之伤才是关键!”
李青点头,不再多言。两人各自盘膝,于蒲团上静坐调息。李青将一丝心神沉入《太清养气篇》,依法运转。功法果然神妙,一经催动,周身毛孔自然张开,阁内浓郁灵气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涌入,经功法转化,化作一股清凉温润的涓流,缓缓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脏腑。更难得的是,这股太清灵气中正平和,竟能稍稍安抚紫府内躁动的归墟道韵与混沌气流,虽不能根治,却如久旱甘霖,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就在他引导太清灵气尝试接近道基裂纹深处、企图调和那最棘手的归墟侵蚀时,异变陡生!
一直沉寂于道基裂纹深处、与新生道基力量及混沌气流维持着脆弱平衡的归墟道韵,仿佛被外来的、性质迥异的太清灵气所刺激,猛地躁动起来!一股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寒意骤然爆发,逆冲而上,不仅将渗入的太清灵气瞬间湮灭,更反噬向李青的心神与经脉!
“噗——!”李青身躯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逆血喷出,血中竟夹杂着丝丝灰黑色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紫府内,心灯虚影猛地黯淡,灯焰剧烈摇曳;混沌道树雏形枝叶乱颤;道基裂纹在归墟之力冲击下,竟有扩大的趋势!
“师兄!”刘镇东骇然惊起,想要上前,却被李青周身骤然爆发的混乱气机逼退。
李青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全力催动心灯那微弱的“定”之意境与混沌道树的包容之力,镇压暴走的归墟道韵。然而归墟之力被太清灵气引动,如同被揭开了伤疤,凶戾异常。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经脉如被冰刀火刃反复切割,痛不欲生。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腰间那始终安静的破旧酒葫芦,忽然微微一震。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一缕极淡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混合着草木清气与陈年酒糟的古怪气息,悄然自葫芦口飘出,钻入李青鼻端。
这气息入体,竟如春风化雨,轻柔地拂过狂暴的归墟之力。说来也怪,那凶戾冰冷的归墟道韵,触碰到这缕气息,竟微微一滞,躁动平息了少许。并非被镇压或吞噬,而是仿佛……被“安抚”了?就像暴戾的凶兽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暂时收起了爪牙。
借着这瞬息之机,李青强提心神,以心灯定住紫府,以混沌道树强行吸纳部分溢散的太清灵气与归墟寒意,艰难地将暴动的归墟之力重新逼回道基裂纹深处,勉强稳住局面。
“呼……呼……”李青大汗淋漓,如同从水中捞出,虚弱地瘫坐在地,心有余悸。方才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道基彻底崩碎、魂飞魄散的危机。这归墟道韵的可怕,远超预计。而阿木这酒葫芦的气息,竟能对其产生微妙影响?
“师兄!你怎么样?”刘镇东急声道,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险些引动旧伤。”李青喘息稍定,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目光却紧紧盯着腰间的酒葫芦,心中惊涛骇浪。阿木留下的这东西,究竟是何来历?竟能影响归墟之力?守静道人说此物“内蕴乾坤”、“难测其底”,果然不虚!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引动归墟之力,只是依《太清养气篇》基础法门,缓缓吸纳灵气,温养经脉,修复肉身创伤。即便如此,此地灵气充沛精纯,疗伤效果也远胜寻常。数个周天运转下来,苍白脸上总算恢复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不少。
刘镇东见李青稳住,才稍稍放心,也重新坐下调息。他修炼李青所传的“混沌养气诀”基础篇,虽不如《太清养气篇》精妙,却胜在与自身功法一脉相承,且中正平和,吸纳灵气速度虽慢,却扎实稳当,对温养经脉颇有奇效。
一夜无话。唯有清冷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静坐的二人身上。
翌日清晨,辰时未至,阁外便传来轻盈脚步声与环佩轻响。
苏月漓依旧一袭月白裙裳,清冷如仙,手托玉盘,送来灵食丹药。她眸光在李青略显疲惫却已稳住气息的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他腰间酒葫芦,淡淡道:“守静师叔吩咐,二位道友可在此阁静修,一应所需,皆由月漓送来。阁外阵法已稍作调整,灵气汇聚更浓,于疗伤有益。然则,”她话锋微转,语气清冷,“阁周百里,皆为禁地,切勿擅离。宗内近日有贵客将至,巡守严密,若生误会,恐有不美。”
“贵客?”李青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多谢仙子提点。不知是何方贵客,劳动贵宗如此郑重?”
苏月漓将玉盘放下,闻言,清冷的眸子瞥了李青一眼,那目光似能洞彻人心:“此事非月漓所能知。二位道友只需安心养伤即可。”她并不愿多谈,放下物品,便欲离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李青紫府中那盏变异的心灯,灯焰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一跳。几乎同时,他感到腰间酒葫芦也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而苏月漓身上,那枚温润白玉佩,竟也随之泛起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莹光。
三人同时一怔。
苏月漓霍然转身,清冷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直刺李青,尤其在他眉心与腰间酒葫芦上停留。她身上那内敛的气息,竟有一丝波动。
李青亦是心头剧震。心灯异动,葫芦发热,这绝非巧合!这苏月漓身上,或者她那枚玉佩,与自己的心灯,乃至阿木的酒葫芦,存在某种联系?
刘镇东也察觉异样,手已按在腰间剑柄之上,警惕地看着苏月漓。
阁内气氛骤然凝滞。
苏月漓深深看了李青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探究,有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她很快收敛情绪,恢复清冷,仿佛方才刹那的失态只是幻觉。
“道友好生休养。”她丢下这句话,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步履似乎比来时急了些许。
待她身影没入阁外迷雾,李青与刘镇东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师兄,这女子……”刘镇东压低声音。
“她身上有秘密,而且,恐怕与我们,或者说,与阿木前辈这葫芦,有些关联。”李青抚摸着微温的酒葫芦,神色凝重。心灯乃他根本,与镇世灯、乃至那盏“定”之古灯渊源极深。酒葫芦是阿木所赠,神秘莫测。苏月漓的玉佩竟能与之共鸣?这太清宗,越发迷雾重重。
“看来这太清宗,并非铁板一块,暗流汹涌啊。”李青喃喃。苏月漓的警告,守静道人的招揽,暗处的“贵客”,以及刚刚发生的微妙共鸣……这一切,都预示着平静之下,潜藏着未知的波澜。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苏月漓每日准时送来饮食丹药,举止如常,清冷疏离,仿佛那日的异状从未发生。但李青能感觉到,她每次目光扫过自己腰间酒葫芦时,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停顿。
李青与刘镇东足不出户,潜心疗伤。有《太清养气篇》与充裕灵气,加之李青小心避开归墟之力,伤势恢复颇快。刘镇东肉身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斩缘剑意也在缓慢温养恢复。李青道基之伤虽重,但表面伤势已无大碍,气息平稳许多,只是紫府内那脆弱的平衡,依旧如履薄冰。他尝试过几次,发现只要不主动触及归墟之力,仅以《太清养气篇》修炼疗伤,便无大碍,甚至对调和体内驳杂气息有奇效。那酒葫芦再无异动,仿佛那日温热只是错觉。
第三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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