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可惜是个小卒(2/2)
至于余秋同的脸色已经从发白变成了惨白,嘴唇哆嗦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就算再蠢,也听出了电话里父亲那惊恐到极致的语气!那是对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发自骨髓的畏惧!
他……他到底惹了什么样的人物?!
他旁边的跟班和妖艳女子,更是吓得噤若寒蝉,缩在沙发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吴升的眼神如同看一尊老怪。
吴升挂断电话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口,然后从容地站起身。
“弄明白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他转身,迈步,朝着会客厅的大门走去,步履依旧平稳,背影挺拔。
“等……等等!”余秋同终于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猛地站起来,想要叫住吴升,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走调,“你……你什么意思?!你跟我爸说了什么?!我……我警告你,我们通源商行也不是好惹的!我……”
他想用家族来壮胆,想挽回最后一点可怜的面子,但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底气。
尤其是看到吴升对他的叫嚣置若罔闻,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径直拉开了会客厅厚重的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种大祸临头的冰冷预感。
“砰。”
大门轻轻合拢,将里面的死寂、恐惧和外面走廊的静谧彻底隔绝。
……
是夜,通源商行在琉璃市的一处豪华别墅内。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装饰奢华、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炸响!
余秋同被这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直接扇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眼前金星乱冒。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的父亲余通海,以及旁边脸色同样难看、眼神中充满失望和怒火的母亲,还有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但目光冰冷得能冻死人的大哥余秋实。
“爸!你……你打我?!”
余秋同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委屈和不理解,“凭什么?!”
“我不就是想要个副统领玩玩吗?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个吴升,他年纪比我还小,凭什么他就能当统领?!我花点钱买个副统领怎么了?这天下什么东西没有价码?!我们通源商行缺那点钱吗?!”
“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
余通海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余秋同的鼻子,声音嘶哑,“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你知道那个吴升是什么人吗?!啊?!”
“他不就是个城卫军统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余秋同梗着脖子,还在嘴硬。
“有什么了不起?!”
旁边的余秋实终于忍不住,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冲到余秋同面前,声音压抑着怒火和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他有什么了不起!他是碧波郡长青武院的参议长!是碧波郡联合司谕!是北疆九州长青序列八十!是琉璃市城卫军统领!他背后还站着镇玄司天工坊、观星阁!”
“他一个命令,就能让整个碧波郡的城卫军动起来!他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通源商行是生是死!你懂吗?!”
余秋实每说一个头衔,余秋同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名头,每一个听起来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以为我们每年上赶着给城卫军捐一个亿,是钱多烧得慌吗?!”余秋实几乎是吼出来的,口水都喷到了余秋同脸上,“那是买路钱!是保命符!是希望他们能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希望我们的生意能平平安安地做下去!正经生意能赚几个钱?!能让我们住这样的别墅,开那样的豪车?!啊?!”
“你倒好!”
余通海接过话头,声音颤抖,“直接把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说!还直接找上门去,用停止捐献威胁别人?!”
“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你知不知道,镇玄司要是想查我们,有一万种办法,一万个理由,让我们家破人亡,倾家荡产?!”
“那些钱,那些生意,是能经得起查的吗?!”
余通海真的是要吐一口老血了。
讲真的,这一个世道,想要变成一个手上稍微有点钱的人,可能还不需要通过一些比较灰色的手段,但是真的要像他们这样的家财万贯,动不动以亿为单位的,这他妈的哪一个的手上是他妈的绝对的干净的。
哪一个不多多少少的是沾着一点灰色的。
而这些灰色的东西弄不好那就是变成黑色了,所以这一年的一个亿是给别人捐的吗?
捐个屁,这是以捐的名义给别人的保护费,是让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要去查自己。
这是主动的一个投名状,甚至于也可以通过这种行为来去捞得社会上面的一些名声上的好处。而不是拿这个东西去威胁别人,只有蠢狗,只有那种无可救药的蠢狗,才会把这种捐献当成是一种强势。
而一直沉默流泪的母亲,此刻也忍不住上前,指着余秋同,痛心疾首:“秋同啊!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安安分分,不要惹是生非!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
“那种大人物,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吗?你还背着我们,直接去找人家要官?!你……你是要把我们这个家,活活拖垮啊!”
“我……我只是……”余秋同被家人连珠炮般的斥责和冰冷的现实砸懵了,还想辩解,但看着父亲、母亲、哥哥那几乎要吃了他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是什么?!只是你蠢!只是你不知天高地厚!!”
余通海彻底暴怒,抄起茶几上一个沉甸甸的水晶烟灰缸,劈头盖脸就朝着余秋同砸了过去!
“砰!”
烟灰缸重重砸在余秋同的肩膀上,发出闷响,疼得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打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打死你这个败家子!!”余通海犹不解气,冲上去,拳打脚踢,完全不顾及形象。
旁边的余秋实愣了一下之后,原以为此子会上去进行阻拦的,结果此子也红了眼,上前帮忙,拳脚相加。
母亲虽然心疼,但想到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也咬着牙,扭过头去,不去看。
毕竟这个时候打他就是救他。
这要是不受伤,这要是不受一些一眼就能够看见的伤,这一关过不了啊!!!
随后客厅里,只剩下拳脚到肉的闷响、余秋同的惨叫声、以及余通海父子愤怒的咒骂。
守在外面的几名保镖,听到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进去劝阻,只能默默摇头,心中叹息。
这位小公子,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捅破天了。能把一向沉稳的余通海气成这样,动手打人,可见事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镇玄司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真的能要人命的阎王殿!真缺你通源商行那点捐献吗?
你在整个碧波郡能够做生意的核心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有他妈的宗门,还有他娘的镇玄司去搞那些妖。
没有这些人在外面顶着,没有这些兵器在妖怪的头上竖着,你做个鸟生意。
而且你以为这种生意有什么难度吗?
放狗屁。
今天把你给弄死了,明天就会有一个新的公司做的比你还要好。
这天下不缺人才,真别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脱了你这个世界就转不了了吗?
死一边去。
几个保镖觉得这小公子也实在是太年轻。
虽然老话说的好啊,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但气盛可以,但不能蠢啊。
这也是好一顿毒打,直到余秋同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咳出血沫,几乎要昏死过去,余通海和余秋实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小儿子,余通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决绝取代。
他指着余秋同,声音嘶哑地对余秋实道:“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明天……明天,我带他去见吴统领!”
“是,父亲。”
余秋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样的弟弟,挥手让保镖进来,将几乎昏迷的余秋同拖了出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
……
翌日,清晨,七点五十分,碧波郡城卫军办公大厦,吴升办公室。
当吴升在八点整准时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一个是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窝深陷、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余通海。
另一个,则浑身缠着绷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站着的余秋同。
李察也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看到吴升进来,余通海立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腰弯成了九十度,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却又带着无边恐惧的笑容:“吴……吴统领!您来了!”
李察也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对吴升道:“大人,余先生和他的公子,五点钟就在楼下等候了。”
吴升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看向余通海父子。
“说吧,我赶时间。”
他开口,只有简简单单六个字,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站在吴升侧后方的李察,心中猛地一震。
他跟着吴升时间不短,但很少见到吴升用这种直接、近乎命令、不带任何寒暄和转圜余地的语气说话。
这六个字,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淡漠。
所表达出来的意思,那就非常的简单了,现在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兴趣听你们说什么狗屁废话,现在直接拿出你们的诚意,直接付出代价就可以了。
行就行,我们现场解决了,不行,那我们走着瞧。
这就是自己的上司吗?
面对这种涉及巨额捐献和潜在交易的敏感事件,竟然一句话就逼得对方必须立刻、主动地找补?
李察忽然明白,自己之前的纠结、为难,在绝对的权力和地位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而余通海听到这六个字,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腰弯得更低,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用最诚恳、最卑微的语气,开始了请罪:“吴统领!昨日犬子无知,胆大包天,竟敢冒犯您的虎威,做出如此荒唐无稽、目无法纪之事!”
“这全怪我余通海教子无方,平日里对他太过纵容,才让他养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性子!”
“我……我昨夜已对他施以家法,严加惩处!今日特带他来,向您负荆请罪!任凭您处置!”
“犬子之言,绝不可信!”
“那完全是他酒后失言,痴心妄想!我通源商行世代经营,向来遵纪守法,对镇玄司,对城卫军,更是心怀敬畏,感恩戴德!”
“绝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此次事件,纯属误会,犬子一人之过,与我通源商行无关!还请您明鉴!”
“为了弥补犬子对城卫军、对您声誉造成的损害,也为了表达我通源商行最诚挚的歉意,我们决定,今年年底,额外向碧波郡城卫军的兄弟们,捐赠一批价值一亿的物资!用以改善兄弟们的生活,聊表寸心!”
余通海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偷偷看向吴升。
他想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满意,或者至少是情绪松动。
然而,吴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满意,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余通海。
余通海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吴升这个时候的沉默,拥有着什么样子的一个夸张的压迫力?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个亿……不够!
远远不够!
他喉咙发干,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今天不出点血,不让对方满意,这事绝对过不去!
对方要的,不仅仅是道歉,更是教训,是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的代价!
他一咬牙,立刻改口,声音更加急促:“不……不对!一亿太少!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我们愿意追加!追加到……到三亿!不!四亿!我们愿意在今年年底,一共捐赠价值四亿的物资给城卫军!”
四亿!这几乎是通源商行大半年的净利润了!
余通海说出这个数字时,心都在滴血,但他没办法,他必须赌,赌对方能高抬贵手。
李察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
这就……从一亿加到四亿了?
就因为吴统领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这……这就是权势的威力吗?对方竟然自己主动加价?!
然而,吴升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他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站在自己侧后方的李察。
那目光,不再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和?就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下属,一个可以托付事务的伙伴。
“李察。”吴升开口,“你看看,余先生这次道歉,还是很有诚意的。”
“每一年,都愿意给我们城卫军的兄弟们,捐献四个亿的物资。”
“这实在是大善事一件。”
他再去看着几乎晕厥过去的余通海脸上,语气依旧温和:“来,把这件事情记下来。”
“当然,后续的对接、物资的验收、款项的落实,就由你来全程跟进、负责。”
每……每一年?!四个亿?!
李察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要停止运转!
余通海说的是“今年年底”捐四亿!怎么到吴统领嘴里,就变成了“每一年”都要四个亿?!
这是要把通源商行当成长期提款机,每年抽走他们大半利润啊!这……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不,是鲸吞!
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后背也湿了一片。
他下意识地看向余通海。
余通海在听到“每一年”三个字时,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旁边的余秋同更是吓得直接瘫软,被死死架住才没倒下。
四个亿……每年!
这几乎是要抽干通源商行的骨髓!
是让他们以后每年都白忙活大半,只为供养城卫军!这代价,太重了!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但……他能拒绝吗?敢拒绝吗?
看着吴升那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感受着对方那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强势,余通海瞬间明白,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是裁决,是他儿子愚蠢行为必须付出的、无法更改的代价啊。
拒绝?
那后果,可能比每年拿出四亿,更加恐怖。
镇玄司有的是办法,让他连这剩下的一点利润都保不住,甚至家破人亡。
短短几秒钟,余通海心中天人交战,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了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他重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是……是的。吴统领说得对。我们通源商行……愿意每一年,都向碧波郡城卫军,捐献价值四亿的物资。以此……弥补我们的过错,表达我们对城卫军、对镇玄司的……忠诚和支持。”
他说出“忠诚”二字时,声音都在颤抖。
吴升这才微微颔首,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嗯,李察啊,这件事可以让媒体朋友们来报道一下,对方的家族对我们城卫军很友善,这是咱们碧波郡的慈善大王。”
李察瞬间明白,好一个大棒和蜜糖。
而对方听后,也是大喜过望,以后生意应该会更好做,那么自己应该要更懂事。
在李察回应后,吴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去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