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霸州之战（1/2）

自与那罗真人相见一遭，宋江兵马便于雄州安扎，一住便是十余日光景，其间倒也太平，并无刀兵之扰。及至十一月中旬之后，忽有肃州赵安抚遣使赍文书至，言奉朝廷严命，催促征进。宋江接得枢密院札文，便与军师吴用计议道：“朝廷催并，事不宜迟。”遂传将令，教大军起程，往归信县来，与卢俊义等合会一处，操练兵马，整备军器，分拨人员已了，方回雄州，祭旗择日，出师进发。那日，正欲整顿军马起行，忽报辽国有使来到。宋江闻报，便教请入后堂相见。只见那人峨冠博带，仪表非俗，原来是欧阳侍郎。宋江见罢，慌忙下堂，执手道：“侍郎远来，宋江有失迎迓，万望恕罪。”欧阳侍郎笑道：“岂敢，岂敢。”宋江遂命左右看茶。茶毕，宋江问道：“侍郎此来，有何贵干？莫非有国主之意，欲与吾等相商？”欧阳侍郎道：“将军，且请屏退左右，吾有密语相告。”宋江闻言，随即命令军士退至阶下，只留几个心腹在侧。

欧阳侍郎见左右已退，道：“我大辽国主，久闻宋公明德行高尚，武艺超群，心中甚是仰慕。若将军能归顺大辽，国主必封将军为节度使，赐以侯爵之尊，享尽人间富贵。望将军早日成就大义，免使我国主悬心期盼。”宋江沉吟片刻，道：“侍郎之言，宋江心领。但此处皆我心腹之人，吾亦当坦诚相告。侍郎上次来时，众军已明来意，然其中有一半人，心念故土，不愿归顺。若我随侍郎出幽州，朝见国主，那副先锋卢俊义，必领兵追赶。若在城下交战，岂不辜负了吾等兄弟往日情义？宋江欲先带些心腹之人，不拘哪座城池，借以躲避。待卢俊义领兵追来，若知我下落，我便好避开他，免伤和气。若他不听，再与他交战也不迟。若他不知我下落，回军报告东京，必然生出别的枝节。那时，吾等再朝见国主，率领大辽军队，与他交战，也为时不晚。”

欧阳侍郎道：“将军所言极是。我这里紧靠霸州，有两处关隘，甚是险要。一处唤做益津关，两边皆是险峻高山，中间只有一条驿路通行；另一处乃是文安县，两面恶山环绕，过了关口，便是县城所在。此二处，实乃霸州之两扇大门也。若将军愿依此计，可往霸州躲避一时。那霸州，正由我大辽国舅康里定安把守，将军可与国舅同住，再作理会。”宋江道：“若能如此，宋江便放心了。只是家中老父，尚在郓城，恐有后患。今夜我便派人回家，接取老父来此，以绝挂念。”欧阳侍郎道：“将军放心，此事极易。吾当暗中派人，引将军前往霸州。将军只需收拾妥当，今夜便可动身。”宋江道：“侍郎之恩，宋江没齿难忘。今夜我便收拾妥当，只待启程。”欧阳侍郎大喜，道：“如此甚好。将军且宽心在此等候，吾这便回去，准备一切。待夜深人静时，自有人来接应。”说罢，别了宋江，上马而去。

当日，宋江遣人往蓟州，请卢俊义、吴用、朱武三位前来，共议智取霸州之策。卢俊义领命而去，宋江此番带去的人马，有林冲、花荣、朱仝、刘唐、李逵、穆弘、樊瑞、鲍旭、项充、李衮、吕方、郭盛、孔明、孔亮，共是十五位头领，军士一万有余。等了两日，只见欧阳侍郎飞马而至，见面便道：“我国主深知将军乃仁义之人，既已归顺我大辽，又何惧那宋兵？我大辽国中，精兵强将、壮马无数，自当相助将军。将军若要接取令尊大人，若心有疑虑，可先往霸州，与国舅作伴。我自差人去接令尊，保管无虞。”宋江道：“侍郎言之有理。我等愿去之军将，皆已准备妥当，只待出发。不知何时可行？”欧阳侍郎道：“今夜便可启程。将军可速传令，教军士们摘下马铃，衔枚疾走，以免惊动他人。黄昏时分，开城西门而出，我自引路。”宋江随即传下命令，众军士衔枚夜行。黄昏时分，城西门悄然开启，欧阳侍郎引数十骑在前领路，宋江领一支军马，随后而行。马蹄声轻，一行人直奔霸州而去。

行了二十余里路程，宋江忽在马上失声叫道：“苦也！苦也！”欧阳侍郎问其故，宋江道：“我与军师吴用，本约定一同来归顺大辽，不想我来得匆忙，竟未等他到来。军马且慢行，须得派人去接他来一同前往。”说罢，宋江便欲遣人回去接应吴用，此时前路已是益津关，欧阳侍郎急道：“将军莫急，此时已至关前，且先过关，再作计较。”把关的军将不敢怠慢，连忙开放关口，宋江一行人尽数通过关口，直奔霸州而去。原来这国舅康里定安，乃是大辽国主的皇后亲兄，大辽国主特派了两位侍郎，金福侍郎与叶清侍郎，随他镇守霸州。这日，闻得宋江来降，国舅便命军马在城外扎寨，只教为首的宋江进城来相见。国舅见宋江一表非凡，心中大喜，忙降阶相迎，请宋江在上座坐了。宋江连忙推辞道：“国舅乃金枝玉叶，小将乃是投降之人，怎敢受国舅如此殊礼重待？小将何以报答？”国舅笑道：“久闻将军名传四海，威震中原，声名远播至我大辽。我国主对将军仰慕已久，特命我来迎接。将军何须客气，请坐便是。”宋江道：“小将托国舅的福荫，得以归顺大辽，定当尽心报答国主大恩。”国舅命手下安排庆贺筵宴，又叫杀牛宰马。城中早已选了一所宽敞宅子，国舅便请宋江等众将安歇，军马也尽数入城屯扎。

宋江请欧阳侍郎近前，道：“侍郎，烦请你差人告知把关的军汉，若有军师吴用来时，务必吩咐放他进关来。我昨夜来得匆忙，竟未等他，一时与侍郎只顾先来了，实乃疏忽。军情大事，少了他便如失了左膀右臂，万万不可。更兼军师吴用文武双全，智谋出众，六韬三略无所不精，实乃我军中之柱石。”欧阳侍郎随即传下命令，唤来一名心腹小校，道：“你速往益津关、文安县两处把关军将处告知，但见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姓吴名用，便是我军师，务必放他过来，不得有误。”小校领命而去。且说守益津关的将士闻得动静，但见山前烟尘起处，一骑当先飞驰而来。马上那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头戴一顶青纱方巾，身着月白儒衫，腰间系一条玄色丝绦，虽作书生打扮，眉宇间却自有一股英风锐气。其身后紧随着一个胖大僧人，怎生模样？但见：身长八尺有余，膀阔三停，一部络腮胡须根根似铁，头戴一顶金线戒箍，身披皂布直裰，外罩一件烈火袈裟，手中镔铁禅杖少说也有六七十斤，行走时却如拈灯草般轻巧。僧人左侧又有个精壮行者，怎见得？八尺身材，虎体狼腰，头戴一顶范阳毡笠，压着两道剑眉，穿一领玄色短衫，腰间斜挎一口雪花镔铁戒刀。虽不言不语，那双鹰目顾盼间，自教人脊背生寒。这三人身后，尚有数十乡民挑担推车，气喘吁吁跟随。及至关前，那书生勒马长啸：\某乃梁山泊宋公明帐前军师，姓吴名用，道号加亮先生。本欲寻访故旧，不期遭官军追迫。将军若念江湖义气，乞开金锁，救我性命！\守将凝神细观，见这书生谈吐时文气沛然，按剑处杀气暗生，身后二人更似金刚罗汉，不由暗忖：\常闻梁山吴学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即喝令放下吊桥。

且说那两个行脚僧人与行者，混在人群之中，趁乱抢入关来。守关军士见状，急待拦阻，怎奈那行者身法快似流星，早如一阵旋风卷入城门。那胖大和尚双掌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二人皆是方外之人，被官军追得无处容身，望施主行个方便。\ 守军哪里肯听，只管推搡喝骂，定要将二人逐出关外。和尚见说理不通，不由心头火起；那行者更是性如烈火，按捺不住。二人齐声喝道：\腌臜泼才！莫道洒家是好欺的！俺们不是那等吃斋念佛的善菩萨，却是专杀贪官污吏的活阎罗！\ 那和尚抡起六十二斤镔铁禅杖，舞得呼呼风响，当头便打，直似金刚降世；行者掣出两把雪花也似戒刀，寒光闪处，恰如猛虎出柙。守关军士何曾见过这般手段？但见禅杖过处，脑浆迸裂；戒刀挥时，血肉横飞。真个是砍瓜切菜一般，直杀得尸横遍地。 原来那数十个挑担百姓，尽是梁山好汉假扮，解珍、解宝手持钢叉，李立、李云舞动朴刀，杨林、石勇各挺长枪，时迁、段景住暗藏飞镖，白胜、郁保四亦各持兵刃，趁乱一拥而入，顷刻间夺了关口。 恰在此时，卢俊义率领大军赶到，众好汉内外夹攻，守军魂飞魄散，纷纷弃甲曳兵而走。不一时，文安县已入梁山之手。卢俊义见了吴用，执手大笑道：\军师此计，真乃鬼神莫测！兵不血刃，便取了这座城池。\吴用摇着鹅毛扇道：\此不过小试牛刀耳。若要取霸州，还须再施一计。\众将闻言，无不摩拳擦掌，齐声喝彩。

再说吴用飞马如箭，直奔霸州城下，守门的番官见状，慌忙进城报告。宋江与欧阳侍郎早已在城边等候，一见吴用，宋江便急忙上前，引见给国舅康里定安。吴用下马施礼，道：“吴用来得迟了些，实乃抱歉。正欲出城时，不料被卢俊义察觉，他直追过来，一直追到关前。我拼死闯过，如今进城来，却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心中甚是挂念。”正说话间，又见流星探马如飞而至，报道：“宋兵已夺了文安县，军马势如破竹，已杀近霸州！”国舅闻言，即命点兵出城迎敌。宋江却摆手止住，道：“国舅且慢，此时调兵，恐惊扰了城中百姓。等他们到城下，我自有好言招抚他们。如若他们不从，再与他们交战也不迟。”说罢，只见探马又来报道：“宋兵离城已不远了，眼看就要到了！”国舅见宋江如此镇定，也便按下心来，二人一同上城观望，只见宋兵排列在城下，军容严整。宋江与吴用对视一眼，吴用微微点头，二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