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打混天阵（2/2）

鹰嘴战靴踏山岳，银鬃龙马跃昆仑。

雕鞍稳勒金镫响，缰索牢拴玉辔纹。

腰间宝剑驱胡虏，掌内神鞭策虎贲。

四境金辉凝将气，一气天君化法真。

兀颜统军威仪赫，辽邦砥柱定乾坤。

黄旗之后，中军是凤辇龙车。前后左右，有七层剑戟枪刀围绕。九重之内，又有三十六对黄巾力士推捧车驾。前面九骑金鞍骏马驾辕，后面八对锦衣卫士随阵。龙车前后左右簇拥着护驾天兵。龙辇中央坐着辽国皇帝，怎生打扮？冲天冠压唐巾赤，九龙袍翻赭黄云。蓝田玉带悬北斗，珍珠靴踏紫微纹。左执玄圭承昊命，右按宝剑镇乾坤。浑如北极紫微君，总摄镇星耀帝阍。左右两个大臣，左丞相幽西孛瑾，右丞相太师褚坚，怎生打扮？貂蝉冠冕垂珠络，火红官袍绣鹤纹。左捧金符调风雨，右持象简判晨昏。紫绶缠腰藏虎节，玉带连珂响龙鳞。上应左辅右弼星，同参造化辅圣君。

但见辽军阵中煞气冲霄，星斗森罗棋布：十一曜列宿各镇其位，二十八星官暗藏杀机。兀颜光执中宫土德号令三军，辽主自诩紫微大帝坐镇黄舆，左右辅弼二相分掌阴阳，四域皇侄呼应四象。虽布下泼天也似的阵势，却不知天行有常，岂容胡虏妄窃天威？后人有诗叹其乖谬：

中黄一气镇八荒，紫微虚悬僭帝光。

贪狼列阵西陲黯，破军摧锋北斗寒。

左辅妄调三昧火，右弼强移五云罡。

穹苍岂佑毡裘主？万骑空焚蓟北霜！

那辽国兵马已是摆列天阵停当，但见阵势浑圆如鸡子之形，好似一只倒扣的盆盂，旌旗在四角猎猎作响，枪戟于八方密布森严。那阵势循环往复，变化无穷，进退之间，皆有法度，丝毫不乱。宋江望见，心中一惊，连忙传下将令，教强弓硬弩射住阵脚，不许辽兵冲动。随即在中军竖起云梯将台，与吴用、朱武一同登台观阵。宋江举目望去，只见那阵势奥妙难测，不禁骇然叹道：“此阵端的厉害！”朱武定睛观瞧，忽地叫道：“哥哥，此乃是太乙混天象阵！乃是上古天阵，不是我等九宫八卦阵可比！”宋江闻言，忙问道：“似此天阵，如何破得？”朱武摇头道：“这天阵变化无穷，机关密布，切不可轻举妄动。哥哥你看，那阵中旗幡变幻，隐隐有太乙之神护佑，且阵势随天象而变，难以捉摸，每阵皆有奇门遁甲之术，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宋江眉头紧锁，忧道：“若不破得此阵，怎能令敌军退兵？”朱武道：“哥哥莫急，待俺再仔细瞧瞧。那阵中变化虽多，但总有枢纽所在，只须寻得这枢纽之处，或可一击而破。且阵中兵马虽多，但调动之间必有缝隙，我等可趁其不备突袭。”吴用也沉吟道：“仓促之间，不知阵内虚实，如何敢轻易进攻？朱武兄弟所言极是，我等当仔细观察，寻找破阵之机。”宋江闻言，便命众人继续观察阵势，寻找破阵之法。

宋江等众人正自商议破阵之策，忽见兀颜统军在中军大旗处传下将令，道：“今日天干属金，正宜遣派亢金龙张起、牛金牛薛雄、娄金狗阿里义、鬼金羊王景四员猛将，紧随太白金星大将乌利可安之后，离阵前去攻打宋军。”宋江与众将立在阵前，举目望去，只见敌军右军七门时开时闭，阵中雷声隐隐，轰鸣不绝，阵势犹如磨盘一般旋转不停。那引军之旗在阵内忽东忽北，忽北忽西，又自西投向南方，变幻莫测。朱武在马上瞧得仔细，心中暗自思量，忽地开口道：“哥哥，此乃天盘左旋之征象。今日天干既属金，天盘左转，必有敌军来犯。”话犹未了，只听得五声炮响，震天动地，敌军已从阵中杀出。当中一员大将，正是太白金星乌利可安。其四周围绕着亢金龙、牛金牛、娄金狗、鬼金羊四宿星将，各领一队军马，共计五队，冲杀过来，力不可当。

且说乌利得安率领那五队人马，直杀入宋军阵中。秦明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狼牙棒，纵马迎上前去，接住乌利得安厮杀。乌利得安亦不示弱，挺槊来迎，两将在阵中战作一团，大战三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乌利得安见难以速战速决，思索不如缠住秦明，让手下四将去冲杀宋军中军。想罢，便故意卖个破绽，引得秦明来追，自己却且战且退，将秦明牢牢缠住。那边亢金龙张起、牛金牛薛雄、娄金狗阿里义、鬼金羊王景四将，见乌利得安缠住了秦明，便各领兵马，直杀向宋江中军。四将如入无人之境，手中兵器乱砍乱杀，宋军将士抵挡不住，纷纷退避，中军一时大乱。宋江见势不妙，急令众将上前抵挡，怎奈那四将勇猛异常，宋军将士虽拼死抵抗，五虎八骠大都在中军外的八个门，难以救援，宋江心中焦急万分，只盼两边的关胜、秦明前来救援中军。

且说那边兀颜光在中军望见乌利得安与秦明战得难解难分，四宿星将又已杀入宋江中军，心中大喜，随即传下将令，教辽军主力稳稳压住阵脚，不可轻动。又令前军大将曲利出清、后军大将洞仙文荣，各领兵马，从宋江阵左右两面，夹攻而来。曲利出清挥舞着手中三尖两刃刀，纵马直取关胜，关胜见状，大喝一声，挺刀迎上前去，两将战作一团，大战二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那边洞仙文荣亦不落后，提着火龙大刀，拍马杀向林冲，林冲怒吼一声，挥矛便刺，两将亦展开激战，枪刀交加，同样战了二十余合，未分高下。两边部下各七个星宿，见主将缠住对方大将，便各领兵马，冲过阵脚，直插入宋军中军。辽军将士如狼似虎，杀得宋军阵脚大乱，宋江心中焦急如焚，中军已是岌岌可危。

中军之中，金枪手徐宁眼见亢金龙张起、牛金牛薛雄杀得宋军节节败退，心中不由燃起一股怒火，挺枪跃马，大喝一声，直取张起。小李广花荣亦见薛雄逞凶，心中愤慨，亦挺枪上阵，与薛雄战在一处。四将在大阵中捉对厮杀，各显神通，斗了二十余合，四将仍是难分高下。那边娄金狗阿里义、鬼金羊王景两个，眼见宋江立在中军，身旁护卫不多，心中打定主意。他们绕过战阵，直奔宋江而来，吕方、郭盛两个护卫见状，急忙上前迎战，欲护宋江周全。阿里义冷笑一声，张弓搭箭，瞄准吕方，嗖的一声，吕方猝不及防，被箭射中肩头，幸得他身披厚甲，箭矢未入要害。郭盛见状大怒，挺戟便刺阿里义。却不料王景亦张弓搭箭，瞄准郭盛，箭矢破空而来，正中郭盛臂膀，郭盛痛呼一声，险些落马。小卒们见状，急忙上前，将二人救回阵中。

正在此时，两边曲利出清、洞仙文荣带来的星宿将杀入中军，辽军阵中星宿将已增至十八员，个个勇猛无比，杀得宋军中军大乱。宋江中军阵中多是地煞星，战力不济，纷纷退避。花荣、徐宁虽勇猛，却被张起、薛雄紧紧缠住，脱身不得。朱仝、雷横见状，急忙上前来救，却不料又被几个辽将拦住去路，战作一团。辽军众将趁势杀入，乱砍乱杀。孔明、孔亮兄弟二人眼见中军危急，不顾安危，挺枪跃马，直取王景、阿里义。阿里义张弓搭箭，瞄准孔明，嗖的一声，正中孔明肩头，孔明痛呼一声，险些落马。孔亮大怒，挺枪便刺王景，王景亦不示弱，挥枪迎战。两将战作一团，斗无数合，阿里义趁孔亮不备，挺枪便刺。孔亮躲闪不及，被王景一枪刺中心窝，顿时鲜血喷涌，死于马下。宋江见状，心如刀绞，痛呼一声：“孔亮兄弟！”眼中含泪，怒视辽军众将，心中誓要为报仇雪恨。战阵之中，混乱至极，奎木狼郭永昌手持大刀，眼见笑面虎朱富在阵中不知所措，大喝一声，挥刀便砍。朱富猝不及防，被一刀斩于马下，旁边朱贵见状，目眦欲裂，挺枪便刺郭永昌，欲为兄弟报仇。朱贵哪里打得过，几招之下，被郭永昌逼得连连后退，眼见不敌，只得带伤而走。宋江在阵中望见朱富身亡，大哭一声，喊道：“朱富兄弟，你怎就这般去了！”

且说昴日鸡顺受高、毕月乌国永泰、觜火猴潘异、参水猿周豹四人，一路冲杀而来。他们逢人便杀，遇将便战。这四人正杀得性起，忽撞见李云、李立、石勇、白胜四人。李立、白胜本非武将，见辽军势猛，心中害怕，欲转身逃走。李云、石勇挺枪上前，对二人道：“我二人迎战，你二人快走！”周豹张弓搭箭，瞄准石勇，嗖的一声，正中石勇肩头，石勇落马。顺受高、国永泰二人见状，更是凶性大发，驱马直奔石勇而来。石勇肩头中箭，行动不便，眼见顺受高、国永泰二人马来势猛，躲避不及，被二马马蹄直接踏在身上，顿时气绝身亡。李云眼见石勇惨死，心中大怒，挺枪便刺顺受高。却不料虚日鼠徐威、危月燕李益二人从一旁飞马而过，双刀并举，直取李云。李云猝不及防，被二人一刀劈在肩头，再一刀劈在腰间，顿时被劈成三段，死于非命。

且说呼延灼、董平、索超、杨志四人，闻中军大乱，心急如焚，各领兵马，如飞般杀入阵来，与辽军混战一处。兀颜光在中军望见宋江八门众将阵脚已乱，回中军救援 大喜过望，随即传下将令，教全军压上，誓要擒拿宋江，宋军前军主将秦明追出太远，早已不知去向，众军抵挡不住，纷纷败逃。呼延灼等四人，拼死护住宋江，且战且退。怎奈辽军勇猛，宋江见势不妙，传令全军败走。宋军将士，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败走数里，方回至前日营寨。宋江下令闭门不战，整顿兵马。是夜，月黑风高，营寨内一片死寂。宋江独坐帐中，想起孔亮、朱富、李云、石勇四人，心中悲痛难抑，不禁放声大哭：“哎呀，四位兄弟，何故如此命薄！我宋江带尔等出征，却未能保尔等平安，我之过也！”说罢，泪如雨下，湿透衣襟。众将闻哭声，纷纷赶来相劝。吴用轻声道：“哥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过于悲伤？且整顿兵马，来日再战，定可为兄弟报仇。”宋江闻言，摇头泣道：“兄弟已逝，我心何安？来日再战，又有何益？我只恨自己无能，未能护得兄弟周全。”吴用又道：“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且宜保重身体，以图后计。”宋江只是痛哭，不言不语。众将见状，皆黯然神伤，默默退出帐外。是夜，宋江哭声不断，营寨内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