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壶关山士奇（下）（2/2）
唐斌将长枪从陆辉尸体中拔出，振臂高呼道：“众将士听真！陆辉助纣为虐，与那山士奇狼狈为奸，随田虎谋反，已被某诛杀！今宋公明义师已至，那宋公明仁义无双，爱民如子，乃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愿随某弃暗投明者，免死有功！不愿降者，当即诛杀，有如陆辉！”众军士见主将已死，又见唐斌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心中皆生惧意。犹豫片刻，皆抛下手中兵器，跪地高呼道：“愿随唐将军！”唐斌闻得众军愿随，心中大喜，当即翻身上马，手中长枪一挥，点齐本部人马，飞驰至壶关下，对着关上厉声喝道：“守关的听着！山将军与那宋军厮杀，如今兵败垂危，命在旦夕，速开城门接应！”关上竺敬闻探身下望。只见唐斌浑身浴血，身后兵马旗帜散乱，兵士们皆是狼狈不堪之态，确似败军之状。竺敬不及多想，急令道：“放下吊桥！莫要误了山将军性命！”袁景达却在一旁拉住竺敬，急声道：“将军且慢！唐斌此来蹊跷。看唐斌身后兵马，虽看似狼狈，然其眼神之中，却无半分败军之怯懦，恐有诈也！”话音未落，忽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袁景达急忙伏身，方才躲过这一箭。原来是唐斌早埋伏在军中的射手，见关上有人露头，便放箭射来。竺敬大惊失色，还未及反应，关下唐斌已率军冲过吊桥，杀入关中，乱作一团。
山士奇引着残兵败将，奔至壶关前。正自疑惑间，忽见关上乱作一团，一将挺矛跃马而出，冲至阵前。山士奇定睛一看，正是那唐斌！但见唐斌枪尖挑着竺敬首级，厉声喝道：“山士奇！尔等死期已至！壶关今已归顺大宋，还不速速下马受缚！”原来那竺敬虽武艺超群，曾与山士奇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端的是一条好汉。奈何前日被张清飞石击中，在竺敬要害之处，伤势未愈。此番仓促应战，竺敬只觉头昏目眩，眼前金星乱冒，手中大刀竟慢了三分。二人战至三十余合时，唐斌见竺敬已是强弩之末，心中暗喜，忽使个回马枪的绝技，口中还大喊道：“竺敬小儿，莫要追来，爷爷今日饶你一命！”竺敬大怒，拍马便追。待其逼近，唐斌猛然回身一刺，那枪尖自竺敬咽喉贯入，后颈透出！竺敬只觉喉间一凉，双眼圆睁，口中鲜血狂喷，尸身扑通一声坠落马下。山士奇认清是唐斌，心知大势已去，破口大骂道：“唐斌，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竟敢设计害我！”唐斌冷笑一声，回骂道：“山士奇，你随田虎谋反，吾等今日便是替天行道，取你狗命！”说罢，便催马朝着山士奇杀来。
山士奇环顾左右，但见身边只剩数十亲骑相随，一个个皆是面带惊恐之色，战马也似受了惊吓，不停踏着蹄子。他心中悲愤交加，咬碎钢牙，厉声喝道：“大丈夫宁死不降！今日必要杀出一条血路！”说罢，也不管那唐斌如何叫骂，挺起手中那根混铁棍，往西面小路死命冲去。唐斌急令手下将士追赶，大声喊道：“莫要让山士奇这厮逃了，追上去，取他首级者，重重有赏！”山士奇等人一路狂奔，只听得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那数十亲骑中，有几个胆小的见追兵将至，偷偷拨转马头。山士奇怒目圆睁，大喝道：“尔等休怪吾棍下无情！”说罢，挥起混铁棍，将那几个士卒打落马下。其余亲骑见状，再不敢有二心，只得紧紧跟随山士奇，继续往西逃窜。正奔走间，忽听得前面一声锣响，从山壁两侧涌出一队人马，当先一员大将，正是那豹子头林冲。林冲横捻丈八蛇矛，大喝道：“山士奇，汝已无路可逃，还不下马受缚！”山士奇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心中暗自叫苦，却仍不肯束手就擒。
山士奇见前有林冲截住去路，后有唐斌引兵追来，心下暗忖道：“我今日已陷绝地，前有猛虎当关，后有豺狼索命。若不拼死一搏，定当命丧于此。”遂把心一横，厉声喝道：“大丈夫宁死不屈，且看苍天可容吾否！”言罢飞身下马，竟从那悬崖绝壁之上翻滚而下。但见一路上枝折木断，乱石崩云，尘土蔽日。林冲等人赶至崖边俯视，只见山士奇直滚至谷底，半晌不见动静。众人皆道山士奇已粉身碎骨，林冲拊膺长叹道：“此贼勇烈过人，亦是一员虎将，今日殒命于此，实乃天意使然。若非各为其主，我倒愿与之把酒论武，切磋枪棒。”唐斌亦嗟叹道：\这厮倒有几分骨气，可惜误入歧途。\说罢便引军士退去。却说山士奇命不该绝，滚落谷底后只是昏厥过去。不知几时，被一阵剧痛惊醒，却动弹不得，只得坐以待毙。忽有一樵夫负薪而过，见其奄奄一息，乃近前轻声问道：“壮士何故至此？”山士奇喘息道：“吾乃晋王麾下大将山士奇，与宋军交战失利，败逃至此。望恩公垂怜相救。”樵夫暗忖：“此人乃朝廷钦犯，救之恐惹祸端。然见其如此凄惨，若不施救，于心何安？”踌躇再三，终是发恻隐之心，将其负归家中。后山士奇思及此番兵败，田虎必不相饶，若回营复命，定遭严惩。辗转思量，决意暂避深山，招兵买马，以图收复壶关。遂于深山之中结寨屯兵，广纳流民散卒，徐图后举。
那边李逵早率步兵抢上关隘，这黑旋风赤着上身，两把板斧舞得泼风也似，砍得守军哭爹喊娘。那袁景达正纵马狂奔，忽见前方闪出一彪人马，当先一个黑脸大汉，正是黑旋风李逵。袁景达心知难以善了，咬牙从马鞍旁掣出平日惯用的大石锥，暴喝一声：“挡我者死！”抡圆了便朝李逵砸来，李逵见那石锥来势凶猛，也不敢怠慢，双斧交叉一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竟震得李逵连退数步，滚了一番身子，方才站稳，虎口隐隐发麻。他哇呀呀怪叫道：“好个蛮子！吃你李爷爷一斧！”正待再战，忽见八臂哪吒项充抢步上前，举起团牌相迎。那袁景达又是一锥砸下，但听轰的一声，竟将项充连人带牌击得倒飞出去，撞翻身后十余名步卒。那些士卒七手八脚接住项充，所幸有团牌卸力，性命无碍，大石锥也被几个步卒拉住铁链，不能收回。飞天大圣李衮见状，急令牌手：“滚地刀阵伺候！”二十余名牌手顿时伏地翻滚，手中钢刀专削马腿。袁景达坐骑悲鸣一声，前蹄齐断，将他重重摔下马来。李逵岂肯放过？一个箭步上前，板斧高举过头，厉声喝道：“劈你个桃花开！”但见寒光一闪，那斧刃自肩至腰，将袁景达劈作两段。五脏六腑流了一地，鲜血溅得李逵满脸满身。这黑旋风抹了把脸上血水，咧嘴笑道：“痛快！痛快！”忽听身后传来鸣金之声，原来是宋江恐他杀戮过甚，急令收兵。唐斌点燃三声号炮。可怜那些北兵逃的逃，散的散，降的降，窜的窜，丢盔弃甲满关道，尸横遍地血成河。这一战，宋军斩首二千有余，生擒五百余人，收降士卒万余人。夺得战马三百匹，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宋江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入得关来，方至辕门，早见唐斌卸甲解剑，疾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地，道：“罪将唐斌，久闻宋公明哥哥仁义之名，如雷贯耳。昔年本欲投奔梁山，奈何关山阻隔，无缘得见尊颜。今蒙上天垂怜，得随哥哥鞍前马后，实乃三生有幸！”说罢，又连叩三个响头，额上都沾了尘土。宋江见状，慌忙下马相扶，道：“贤弟何故如此！”宋江双手托住唐斌臂膀，但觉其筋肉虬结，果然是条好汉，便温言道：“将军弃暗投明，助朝廷剿灭叛逆，此乃大忠大义之举。待凯旋之日，宋某定当奏明圣上，保举将军封妻荫子。”正说话间，孙立已领着文仲容、崔埜二将在关外安营完毕，前来复命。宋江即令：“快请文、崔二位将军入关相见！”不多时，只见文仲容铁塔般的身躯迈进大堂，声如洪钟：“文某拜见宋先锋哥哥！”那崔埜虽略显清瘦，却也英气逼人，抱拳道：“崔某得附骥尾，愿效犬马之劳！”宋江亲自把盏相敬：“二位将军深明大义，赚关之功，宋某已命萧让详细记录。”转头对吴用道：“军师，速备庆功宴来！今日当与三位将军痛饮！”宴席间，裴宣呈上军册，众将纷纷献上斩获首级、缴获旗帜。宋江一一记功行赏，又命安道全好生医治受伤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