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开山斧卞祥（下）（2/2）
副将傅祥见卞祥被困，暴喝一声，挺起点钢枪，催动胯下黄骠马，直冲而来。花荣在阵前看得真切，冷笑一声，从描金箭壶中抽出一支三棱狼牙箭。但见他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坠地。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那箭不偏不倚，正中傅祥咽喉。箭尖从后颈透出三寸，血箭飙射丈余。傅祥手中长枪当啷落地，双手抓住箭杆，栽下马背，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寇琛见状，目眦尽裂，狂吼道：“还我兄弟命来！”舞动大砍刀，拍马直取花荣。花荣不慌不忙，又从箭囊取出一支透甲箭来，搭箭上弦。寇琛急忙举刀护住面门，却不料花荣这一箭直取心窝。寇琛胸前绽开血花，箭杆没入半尺，他低头看着胸前箭羽，发出嗬嗬怪声，手中大刀缓缓垂下，扑通一声栽落马下，气绝身亡。管琰见两将接连毙命，怒吼如雷，挥舞大刀杀出阵来。正遇九纹龙史进，二人更不答话，当即战作一团。斗到第七合上，史进突然变招，三尖刀自下而上斜撩，管琰急忙回刀格挡。却不料这是虚招，史进手腕一翻，刀势突变，当头劈下。但听咔嚓一声，连人带甲劈作两半。那边吕振见三将惨死，吓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就要逃命。欧鹏在阵中看得分明，大喝一声：“逆贼休走！”催动战马，挺枪追来。吕振听得脑后风声，知道难以脱身，只得回马再战，吕振枪法本就不精，此刻更是手忙脚乱。数合过后，欧鹏一枪刺穿吕振后心。枪尖从前胸透出三寸，吕振口中鲜血狂喷，两眼凸出，当场气绝。吉文炳、安士隆二将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溃败的北军冲散，跌落马下。但见万千铁蹄践踏而过，顿时骨碎筋折，化作肉泥。北军将士见副将尽殁，纷纷弃甲抛戈，跪地乞降。
宋江听罢卢俊义禀报战况，抚掌大赞：“贤弟真乃虎将也！生擒北军大将卞祥，此功非小！”随即令左右：“速将卞祥押来帐中。”不多时，只见八名魁梧军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卞祥入帐。那卞祥虽被擒，却仍昂首挺胸，步履稳健。他身高九尺，腰大十围，此刻虽铠甲破损，面上血污未净，却仍掩不住一身英武之气。进得帐来，立而不跪，双目炯炯环视众人。宋江见状，亲自下阶，为其解开绳索，温言道：“卞将军受苦了。将军武艺超群，何必为田虎这等暴君卖命？田虎名为晋王，实则残暴不仁，荼毒百姓。将军若能归顺朝廷，共襄义举，岂不美哉？”卞祥冷笑一声：“宋公明，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做那背主求荣之事！”帐中众将闻言，俱都变色。卢俊义正欲上前，忽见孙安排众而出，抱拳道：“哥哥，末将与卞祥有旧，愿劝他一劝。”宋江点头应允。孙安上前执卞祥之手，引至偏帐。二人落座后，孙安亲自斟茶，叹道：“卞兄，别来无恙？”卞祥见是故人，神色稍霁：“孙兄，不想在此相见。”言罢，举茶一饮而尽。孙安低声道：“兄台可知，那全羽实乃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所扮？邬国舅之死，也是他夫妻二人所为。”卞祥闻言大惊，手中茶盏啪地落地：“此话当真？”孙安正色道：“千真万确。张清、琼英夫妇早已归顺朝廷，潜伏多时。田虎大势已去，兄台何必为他殉葬？他日为朝廷征战沙场，自有用武之地，何必为一世贼人。”卞祥沉默良久，忽拍案而起，在帐中来回踱步。孙安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候。约莫一盏茶时分，卞祥终于长叹一声：“罢了！不想田虎竟昏聩至此，我也不随他了！”二人重回大帐，卞祥向宋江深施一礼：“败军之将，蒙宋先锋不杀之恩。既如此，愿效犬马之劳。”宋江点头称善，高声道：“卞将军既肯归顺，便暂在卢贤弟帐下听用。他日立功，自有封赏。”又对卢俊义道：“贤弟要好生相待。”卞祥见宋江如此厚待，再拜道：“败军之将，蒙宋先锋如此厚待，敢不效死！”
当夜，宋江设宴庆功。大帐中灯火通明，众将依次入席。酒过三巡，吴用举杯对宋江低声道：“哥哥可曾细想，田虎帐下大将，孙安、卞祥、乔道清、马灵、山士奇、唐斌、琼英，一个个都归顺了我等。不降的如元仲良，也出家为僧。如今只剩葛延、汝廷器这等愚顽之辈还要负隅顽抗，终于被我等杀死。”宋江闻言，放下酒杯，叹道：“军师此言，令我想起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田虎不修仁义，暴虐无道，故其部下心中毫无敬畏之心。我等以忠义待人，自然天下豪杰归心。”吴用点头道：“正是此理。田虎初起时，也曾招贤纳士。可惜得势后便骄奢淫逸，宠信范权这等奸佞，疏远忠良。邬梨虽为国舅，却也只知结党营私。听闻琼英郡主传话，这邬梨还有取代田虎之野心，如此作为，岂能不败？”二人说话间，那边卞祥与卢俊义已酒至半酣。卞祥举杯叹道：“早闻卢员外河北三绝之名，今日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卢俊义连忙摆手：“卞兄过奖了。兄台武艺，小弟佩服得紧。若非连日征战，兄台鞍马劳顿，胜负尚未可知。”说罢，亲自为卞祥斟满酒杯，卞祥一饮而尽，忽压低声音道：“不瞒员外，我早对田虎所为心存不满。只是碍于君臣名分，不得不勉力为之。今日得遇明主，实乃天意。”
酒宴过后，月色正明，卢俊义酒兴正浓，忽拍案而起，朗声道：“今日得遇卞兄，实乃三生有幸！不如趁此良宵，我二人再加上孙安兄弟，武艺可谓是天下三绝，我三人再结金兰之好，如何？”孙安闻言大喜，当即应和：“正合我意！”卞祥本是豪爽之人，见二人如此热忱，不由得热血上涌，慨然道：“既蒙二位不弃，卞某敢不从命！”当下三人设香案于中军帐外，摆三牲祭礼，取来三碗烈酒，各刺臂出血，齐齐跪倒。卢俊义为长，孙安居中，卞祥居末。三人同声盟誓：“卢俊义、孙安、卞祥，今于明月之下，义结金兰。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愿求同心同德同死生。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三人将血酒一饮而尽，掷碗于地。众将士见状，无不喝彩。林冲在旁看得真切，对宋江、吴用道：“哥哥、军师且看，这三人结义，端的了得！卢员外枪法天下无双，孙安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卞祥更是力敌万人的虎将。算起来，这三人联手，怕不顶得十个林冲！有如此战力，何愁强敌不破？”宋江笑道：“贤弟过谦了。不过有此三人同心，确是我大宋之大幸。”吴用轻摇羽扇道：“更妙的是，这三人结义，正可安卞祥之心。先前我还担心他新降未稳，如今有了这金兰之谊，便可放心任用了。”宋江大喜：“有三位贤弟，何愁大功不成！”随即传令三军，明日五更造饭，平明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