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西京之战（下）（1/2）

次早天色微明，卢俊义已披挂整齐，于中军大帐与朱武共商攻取西京之策。帐外忽闻蹄声得得，一探马飞奔而至，至帐前勒马，喘息未定便急声道：“禀大帅，王庆那厮遣伪都督杜壆，领十二员将佐，率兵二万，星夜兼程前来救援，此刻兵马已至三十里外！”卢俊义闻言，旋即沉声道：“朱军师，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朱武略一思忖，拱手道：“杜壆兵马虽众，然远道而来，必疲。末将以为，可遣一队精兵，列阵于大寨前，以当城中贼兵突出，再遣一队守山寨，以防不测。主帅则亲统大军，迎敌杜壆，必可破之。”卢俊义点头称善，遂道：“你与黄信、孙立，尔等与乔道清、马灵一同，管领兵马一万五千，速至大寨前列阵，以防贼兵突围。解珍、解宝、穆春、薛永，尔等管领军马五千，严守山寨，不得有误！”朱武等齐声应诺而去。卢俊义复又环视帐中诸将，朗声道：“其余诸将，随本帅一同，统领军马三万，出寨迎敌杜壆！”言罢，率先出帐，诸将紧随其后，整装列队，只待出征。

当是时，浪子燕青急步趋前，至卢俊义身旁，躬身禀道：“主人，今日天象不显，又兼小人昨夜得一异梦，梦兆不祥，恐今日不宜亲自临阵。”卢俊义问道：“小乙，却是为何有此一说？梦寐之事，虚无缥缈，岂可尽信？”燕青垂首道：“主人明鉴，小人虽知梦寐不足凭，然心中终觉不安。且主人身为三军统帅，身系全军安危，若有丝毫闪失，则大军危矣。是以小人斗胆，恳请主人今日莫要亲自临阵。”卢俊义笑道：“小乙，你向来机敏，今日怎的如此胆小？既以身许国，当置生死于度外，又岂能因一梦之兆，便畏缩不前？”燕青再拜道：“主人所言极是，然小人仍有不情之请。若主人决意要行，乞拨五百步兵与小人，小人自去行事，或可为主人分忧。”卢俊义又笑道：“小乙，你待要怎么？也罢，便拨与你五百步兵，看你做出甚事来。只是莫要误了大事。”燕青领命，心中暗喜，遂领了五百步兵，自去布置不提。卢俊义冷笑不止，统领众将兵马，离了大寨，直向杜壆大军迎去。

大军行至平泉桥畔，但见桥下平泉潺潺，水中奇石嶙峋，乃昔年唐朝宰相李德裕之旧庄所在。卢俊义举目四望，忽见燕青引着一干人众，在桥侧山林间奋力砍伐树木，斧凿之声不绝于耳。卢俊义心下暗笑，思忖道：“这小乙，不知又在搞甚名堂。”然因战事紧急，无暇细问，遂挥鞭催马，领军继续前行。原来燕青见此处仅此一桥，若战事不利，大军溃退，人马必争相过桥，恐生踩踏之祸，故而未雨绸缪，砍伐树木，欲于桥侧另搭浮桥，以备不时之需。卢俊义领军过了龙门关，又西行十里，遂勒马停住，传令向西列阵，严阵以待。那边厢，杜壆探马已回报军情，杜壆闻得宋军列阵以待，遂传令军士放缓行军速度，稳扎稳打，以防立足未稳便遭宋军突袭。如此缓缓而行，约一个时辰，贼兵方至阵前。

宋军列阵于东，贼军列阵于西，两阵对圆，擂鼓震天，呐喊声起，惊得林间宿鸟乱飞。西阵中偏将卫鹤，跃马而出，手舞大杆刀，直取宋阵。宋阵中河北降将山士奇，亦拍马挺熟铜棍接住卫鹤便斗。二人马打盘旋，刀棍相交，战得难解难分。西阵里许宣、睦祥见状，各挺一杆枪，齐声喝道：“宋将休狂，我等来也！”双枪并举，直取宋阵。宋阵中单廷珪、魏定国二人，亦拍马而出，截住许宣、睦祥厮杀。四将四马，在阵前你来我往，枪棍并举，斗得尘土飞扬。六人斗过三十合，山士奇瞅准机会，一棍打中卫鹤战马后腿。那马吃痛，后蹄一软，将卫鹤闪下马来。山士奇眼疾手快，又一棍砸下，卫鹤登时毙命。西阵中大将酆泰见状，勃然大怒，舞两条铁锏，拍马直抢山士奇，口中喝道：“贼将休得猖狂，某家来取你性命！”山士奇见酆泰来势汹汹，亦抖擞精神，接住厮杀。那边单廷珪、魏定国二人，见各自战不倒贼将，遂各自回阵。两军将士皆瞪目观战，看山士奇、酆泰二人斗得如何。

二将相斗，已过四十余合，只见那山士奇棍法渐乱，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宋阵中卞祥眼尖，见山士奇斗不过酆泰，情势危急，急呼道：“杨志兄弟，且将长枪借某一用！”言罢，不及提开山大斧，就探身一把拿过身旁杨志手中长枪。杨志急道：“卞祥将军，小心贼将！”卞祥道：“不妨，某去助山士奇兄弟一臂之力！”言罢，拍马直出，高声喝道：“贼子，休要猖狂，卞祥来也！”那酆泰正一心要取山士奇性命，见卞祥骤至，心中一惊，却也不惧，大喝一声道：“来得好，某家一并送尔等上路！”手中铁锏如风车般急转，先一锏重重砸在山士奇长棍之上。山士奇只觉虎口剧震，长棍几欲脱手，急退两步，稳住身形。酆泰趁势又是一锏，直取山士奇面门。山士奇躲避不及，被打下马来。酆泰更不迟疑，再一锏挥下，山士奇登时气绝身亡。宋军阵上见此变故，皆目瞪口呆，惊愕不已。有将士低声叹道：“这山士奇武艺高强，曾与林教头大战七八十合而不分胜负，今日竟被贼军一将如此轻易斩杀，真乃天不佑我宋军！”卞祥见山士奇已亡，顿时大怒，大喝道：“贼子，纳命来！”言罢，挺枪直取酆泰。

酆泰正欲催马再战，忽抬头见卞祥如狂风卷地，挺枪飞马直冲而来。酆泰眉头一皱，急喝道：“来得好！”言罢，拍马舞锏，欲迎上前去。怎奈卞祥来势汹汹，势若霹雳。酆泰马头刚至卞祥马前，卞祥猛然大喝一声，声如惊雷，趁着马快，一枪直刺酆泰心窝。酆泰急欲挥锏抵挡，然卞祥枪速如电，酆泰双锏尚未抬起，枪尖已透胸而过。酆泰啊呀一声，翻身落马而死。贼军见酆泰战死，皆惊骇异常，喧哗之声骤起。有贼将急呼：“酆泰将军怎的如此轻易便被刺死？”有贼兵颤抖着声音道：“那敌将好生厉害，酆泰将军都非其敌手！”原来酆泰武艺不弱于卞祥，只是方才杀了山士奇，气力已耗，且卞祥马快，转瞬已至，又兼卞祥用长枪，酆泰用双锏，短兵急切之间难抵长枪，因此酆泰猝不及防，被卞祥一枪刺死。正如昔年关羽斩颜良故事，战场之上，千变万化，非是武艺不如人也。两军各折了一员猛将，兵士皆心中惴惴，喧哗之声不止。

西阵主帅杜壆眼见连折卫鹤、酆泰二将，心中怒火中烧，气得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他猛然将手中丈八蛇矛一顿，喝令众军道：“尔等休要喧哗，待某亲自出阵，斩一将立威，为酆泰报仇雪恨！”言罢，翻身上马，挺矛而出，直指宋阵。宋阵中卞祥见杜壆出阵，正欲催马迎敌，忽闻身后主帅卢俊义高声呼道：“卞祥且慢，待卢某亲自出战，会会这贼军主帅！”卞祥勒马回身，急道：“大帅，此贼凶猛，恐有闪失，还是末将前去为好！”卢俊义摇头道：“无妨，卢某自会小心，你且退下！”卞祥无奈，只得领命回阵。

卢俊义催马而出，提一杆丈二点钢枪，枪尖直逼杜壆。杜壆见卢俊义出阵，亦横矛喝道：“卢俊义，尔等宋军休要猖狂，莫要说你卢俊义天下无敌，人人惧怕，我杜壆偏不怕你，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以慰我军亡魂！”卢俊义冷笑一声，喝道：“杜壆，尔等贼军作恶多端，今日便是尔等伏诛之日！”言罢，二人催马交锋，大战起来。杜壆那条丈八蛇矛，舞得神出鬼没，或刺或挑，或扫或劈，招招致命。卢俊义那条点钢枪，亦是风驰电掣，枪枪直取要害，毫不留情。二人你来我往，枪矛相交，火星四溅，杀得难解难分。二将斗过一百余合，不分胜负，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卢俊义心中暗惊，思忖道：“这杜壆果真了得，实乃某此生遇到第一劲敌。昔日史文恭虽武艺高强，然胆怯心虚。孙安兄弟稳重有余，却少了几分狂暴之气。这杜壆狂暴异常，舍命来战，武艺又与某相差无几，其给某之感受，与史文恭、孙安二人大不相同。今日之战，某须得全力以赴，不可有丝毫懈怠。”杜壆亦心中暗赞道：“人道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当世无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若能斩杀卢俊义，我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双！”复又抖擞精神，挺矛再战，蛇矛舞得更加猛烈，直取卢俊义要害卢俊义见状，亦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