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玉麒麟之死（2/2）

有诗为证：

自古权奸害良臣，不容忠义立家邦。

皇天若肯明昭报，男作俳优女作倡。

蔡京跪奏道：“今有庐州百姓首告卢俊义谋反，乞陛下圣鉴。”那泼皮按事先教好的说辞，添枝加叶说了一番。徽宗惊问：“卢俊义当真如此？”高俅趁机道：“卢俊义本梁山余孽，今与宋江勾结，恐生大变。”徽宗听罢众臣奏报，眉头微蹙道：“朕细思之，那宋江、卢俊义二人，昔日统领十万雄兵，征讨四方，尚不生异心，如今兵权尽释，兄弟离散，安得造反？且寡人待其不薄，俸禄优厚，焉敢叛逆朝廷？此事恐有蹊跷，难以轻信。”高俅见圣意有疑，急忙趋前两步，躬身奏道：“陛下圣明仁厚，然人心叵测，难以忖度。想是那卢俊义嫌官职卑微，心怀不满，酒后失言，说了些对圣上不敬之语，不幸被人知觉，故而首告。”徽宗闻言，迟疑道：“既如此，可速召卢俊义入宫，寡人当面问个明白，以免冤枉忠良。”蔡京见状，与高俅对视一眼，又上前奏道：“陛下容禀，那卢俊义乃是一员猛将，若贸然召见，恐其惊疑，反生变故。不若假意宣其进京领赏，陛下亲赐御膳御酒，以圣言抚慰，暗中观察其言行举止。若无反心，便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念；若果有异动，也好就近处置，不致酿成大祸。”徽宗听罢，犹犹豫豫，终究点头道：“众爱卿所言极是，便依此计行事。”随即降下圣旨，差一精明能干的使臣，持诏径往庐州宣取卢俊义还朝。

天使奉旨来到庐州，州中大小官员尽皆出城相迎。及至州衙，开读圣旨已毕。卢俊义听得天子宣召，喜不自胜，当即收拾行装，随同使臣启程赴京。不一日，已至东京皇城司前安歇。次日五更，卢俊义整肃衣冠，随侍从来到东华门外候旨。恰遇太师蔡京、枢密童贯、太尉高俅、杨戬四人，引着卢俊义往偏殿面圣。卢俊义行至殿前，三跪九叩，行过大礼。天子温言道：“朕久欲见卿一面。不知卿在庐州可还安好？”卢俊义再拜奏道：“托陛下洪福，彼处军民安泰，微臣亦得尽忠职守。”天子又道：“卿在彼处可曾习得甚么新本事？”卢俊义恭敬答道：“臣每日操练军马，不敢懈怠。”天子见他言辞恳切，面色如常，心中暗喜，又问：“卿可曾思念梁山旧日兄弟？”卢俊义不假思索道：“臣既食君禄，当报君恩，往日之事，不敢复念。”时至正午，尚膳监官员跪奏道：“御膳已备，恭请圣旨。”此时高俅、杨戬早已将水银暗置膳中，呈于御案之上。天子依先前与蔡京等人商议，若卢俊义无反意，便赐膳安抚，遂将御膳赐与卢俊义。卢俊义慌忙跪接，三拜九叩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恩赐。”天子抚谕道：“卿且安心受用。回庐州后，当好生抚慰军士，勿负朕望。”卢俊义感激涕零，顿首再拜道：“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言罢，将御膳尽数食用，全不知内有剧毒。待卢俊义退朝后，高俅与杨戬相视而笑，低声道：“大事已成。”

卢俊义在东京领了御赐酒食，拜谢皇恩后，便启程返回庐州。初时不觉有异，及行至半途，忽觉腰间隐隐作痛，起初尚可忍耐，渐渐痛如刀绞，竟至不能乘马。卢俊义对随从道：“本官忽染怪疾，腰胯疼痛难忍，难以乘马，且改乘船，只从水路缓行。”众人忙雇得大船一只，铺设锦被绣褥，小心搀扶卢俊义上船安歇，那船顺流而下，行至泗州地界。正值月黑风高之夜，卢俊义在舱中辗转难眠，唤侍从取酒来饮，连饮数杯后，忽然觉得心中凄惨，想起燕青离去之时，说的一番话语，便对左右道：“本官心中烦闷，欲往船头观景散心。”侍从劝道：“大人贵体不适，又兼夜深风急，恐有不妥。”卢俊义怒道：“本官自幼习武，号称天下无敌，区区小恙，何足挂齿！”遂披衣起身，命人搀扶至船头。此时江风凛冽，波涛汹涌，卢俊义却浑然不觉，只顾举杯痛饮。饮至酣处，卢俊义忽觉腰间一阵剧痛，原来那水银毒性发作，直透骨髓之中。卢俊义双手扶住船舷，却因酒后乏力，站立不稳，侍从见状，急忙要上前搀扶，却见卢俊义大叫一声：“痛杀我也！”身子一晃，竟从船边跌落江中。众人大惊，急呼船工停船，但见江面漆黑，波涛翻滚，哪里还有卢俊义踪影？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随从当即点起火把，沿江搜寻，直至天明，方在下游浅滩处寻得尸首。只见那河北玉麒麟，面目青紫，七窍流血，显然中毒身亡。随从跪地痛哭道：“大人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暴毙？必是遭人暗算！”当即购置上等棺木，将卢俊义尸身沐浴更衣，盛殓入棺，又遣人报知泗州官府，暂厝于城外高岗之上。泗州知府闻报，亲往验看。见卢俊义死状蹊跷，不敢擅专，只得具文申报枢密院，写道：“庐州安抚使卢俊义，途经本州，忽染急症身亡。经查无外伤，疑为暴病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