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童贯北伐（下）（2/2）
朝廷见无力攻取燕云，复命赵良嗣为使，星夜兼程赶赴金营，请求金国出兵相助。赵良嗣面见金主阿骨打，左右列着粘罕、娄室等悍将，个个虎视眈眈。阿骨打冷笑道：“宋国反倒来求我发兵相助，试想连一个燕京都攻不下，还敢妄想十六州？”说罢环顾左右，众金将皆哄堂大笑。赵良嗣强忍怒气，拱手道：“陛下明鉴，当初海上之盟分明许我国燕云十六州。”话未说完，阿骨打喝道：“若非郭药师献涿、易二州，宋国可曾取得半寸土地？如今倒来讨价还价！”赵良嗣又道：“我国虽未得地，却也发兵牵制辽军，助贵国连取四京，也该得的十六州。”阿骨打勃然大怒，一脚踢翻案几，骂道：“放屁！没有宋国，我大金铁骑照样踏平辽国！就让尔等看看，我取燕京如探囊取物！”说罢指着赵良嗣鼻子厉声道：“燕京我打下来送与你，除蓟、景、檀、顺、涿、易六州外，寸土不给！”赵良嗣还要再辩，阿骨打已拂袖而起，转入后帐。左右金将纷纷投来鄙夷目光，粘罕道：“南人软弱，连个燕京都打不下，还敢来讨价还价！”娄室接道：“待我大金取了燕京，看他们还有何话说！”金使随赵良嗣返宋，徽宗道：“六州不足半数，卿可再往，务求营、平、滦三州。”赵良嗣面露难色，不敢违抗圣命，只得再备车马北上。谁知赵良嗣还未抵达金营，金国大军已分三路杀向燕京。
金兵至居庸关下，见山势险峻，悬崖峭壁，正踌躇间，忽闻轰隆巨响，震天动地。但见山崖崩裂，巨石滚滚而下，砸向关城。辽军守卒躲避不及，死伤枕藉，余众惊骇，纷纷弃关而逃。金兵乘势夺城，长驱入关，如入无人之境。燕京城内，辽国文武见大势已去，宰相左企弓率百官捧印绶出降，跪迎金主。阿骨打策马入城，见降臣战战兢兢，乃抚慰道：“各安其职，勿生二心。”萧太后与萧干连夜潜出古北口，往投天祚帝。耶律大石未及出逃，被金兵所执，押至阿骨打面前。阿骨打见耶律大仪表不凡，乃道：“久闻大石林牙之名，文武双全，两败宋军，又是契丹第一个翰林。何不归顺我大金，共图大业？”耶律大石闭目不答。阿骨打再三劝说，大石终不置可否。阿骨打大怒，骂道：“不识抬举！”遂将其贬为奴仆，发往军中服役。赵良嗣辗转至燕京，再向金主恳求平、营、滦三州之地。阿骨打骂道：“宋人真个贪得无厌！”命人将其逐出。赵良嗣返至汴京，伏地泣奏：“臣有辱使命，未能求得三州。”徽宗不待其言毕，竟道：“卿可再往，务必求得三州！”赵良嗣惊愕抬头，见道君皇帝眼中犹存痴念，只得领命。赵良嗣再至金营，阿骨打勃然大怒，掷杯于地：“寸土不给，租税归我！”赵良嗣据理力争：“既得土地，租税自当归宋。”粘罕拔剑出鞘，厉声喝道：“若不与税，便还我涿、易二州！”赵良嗣只得应允。于是往返跋涉，终定和约：岁币四十万照旧，另加税钱百万缗，元旦生辰设榷场贸易，燕京及六州归宋，其余诸州尽属金国。
童贯、蔡攸遂率兵入燕京，及至城中，但见街巷萧条，十室九空。童贯惊问守吏：“城中何以如此萧条？”守吏对曰：“金人早将子女玉帛席卷一空矣。”童贯闻言，面如土色。蔡攸在一旁叹道：“费尽周折，只得一座空城。”
童贯不敢以燕京实情上奏，遂编造奏章，遣快马驰报汴京：“臣奉旨收复燕京，城中百姓闻王师至，无论白发老翁，还是垂髫稚子，皆跪伏道旁，焚香祝祷，高呼万岁。街巷张灯结彩，户户设案迎驾，其情其景，令人动容。”徽宗览奏大喜，对左右道：“朕之德政，感化远人矣！”不久，郭药师奉诏入京觐见。一入紫宸殿门，便扑地大哭，以头抢地道：“臣昔在辽邦为将时，只道宋皇如九天仙人，不意今日得睹真容，死而无憾矣！”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徽宗见状，温言道：“爱卿忠勇可嘉，当为朕永镇燕京，作北门屏障。”郭药师再拜道：“臣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徽宗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卿既熟悉辽事，可往擒天祚帝来献。”郭药师闻言，面上血色顿失，暗忖道：“我已自认无耻，不想官家更甚。”当即伏地泣道：“天祚帝虽亡国之君，然终究是臣故主。乞陛下体谅臣心，另遣能将去吧。”说罢泪如雨下，沾湿殿砖。徽宗动容，谓左右道：“此真忠臣也！”郭药师出宫后，立即召集部将，将朝廷赏赐尽数分赐，道：“此皆诸君血战所得，吾岂能独享？”众将感激涕零，誓死效忠。还镇之日，童贯、蔡攸亦班师回朝。徽宗设宴集英殿，欣然谓群臣道：“祖宗百年之憾，今朝得雪，实乃不世之功！”蔡京、高俅、童贯、杨戬等纷纷举杯称贺，谀词如潮。朝廷论功行赏：以复燕云之功，加王黼太傅，封楚国公；加蔡攸少师，封英国公；加童贯太尉，封豫国公；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
却说辽国天祚帝困守夹山，遣使持金帛向西夏求援。夏主发兵三万来救，金将娄室得报，率铁骑五千迎击，夏军前锋方列阵，娄室已亲率精骑冲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夏军大溃，自相践踏，尸横遍野。自此西夏胆寒，不敢复出。天祚帝闻夏军败讯，愈觉穷途末路，正值萧德妃奔至行在，天祚帝忆及耶律淳僭位之事，勃然大怒，拍案道：“贱人安敢僭越！”不顾左右劝阻，立命推出斩首，又下诏追废耶律淳为庶人。萧干闻讯，星夜奔往卢龙镇，召集奚人部众，自立为奚国皇帝。天祚帝闻萧干自立，亲率部众往讨，军行半途，探马飞报金兵追至，天祚帝魂飞魄散，顾不得讨伐萧干，急令转向西逃。途中部众离散，身边仅余数十骑。天祚帝遣心腹持金印诣金营乞降，自己则向西逃窜。萧干率奚兵出卢龙岭，攻破蓟州，直抵燕京城下，郭药师登城观望，见奚兵不过数千，遂开城出战。萧干势单力薄，大败而逃，途中被部将刺杀，割取首级来献。郭药师得萧干首级，以锦匣盛之，遣快马报捷。徽宗降诏，加封郭药师为太尉，赐金带玉鞍。
天祚帝奔走于穷荒绝域，满心想着投奔西夏。行至边境，正欲遣使通传，忽见西夏边关紧闭，城头旌旗变换。原来金主早遣使赍书至西夏，书中言道：“若能执送天祚帝，当割辽地相赠。”夏主闭门不纳，反遣使入金，愿以事辽之礼事金，自此夏金交好。天祚帝仰天长叹：“天下之大，竟无朕容身之处！”再说耶律大石先前被金人所擒，金人以绳牵之，命为向导。大石忍辱负重，佯装顺从，一日深夜，趁守卒酣睡，盗得良马一匹，星夜出逃。辗转寻至天祚帝行在，跪拜参见。天祚帝见之大怒，诘问道：“朕尚在人间，汝何敢擅立耶律淳？”耶律大石昂首答道：“陛下坐拥万里江山，不能一战拒敌，弃国远遁。臣纵立十个耶律淳，皆太祖子孙，岂不强于寄人篱下？”天祚帝语塞，面红耳赤，良久方道：“卿言有理。”时徽宗闻得天祚帝下落，遣番僧持书往迎，许以帝王之礼相待。天祚帝初欲南行，转念思及宋人反复无常，对左右道：“宋人狡诈，不可轻信。”遂决意北走。行至应州新城，粮草断绝，士卒离散。金将娄室率精骑追及，天祚帝遂成俘虏，金主命杀之，辽国遂亡。唯独耶律大石奔至可敦城，召集辽国遗民，自立为王。因见东向无望，遂率部西征。西域诸国不能敌，建都虎思斡耳朵，依当地之俗，称菊儿汗，另上尊号为天佑皇帝，史称西辽。后于卡特万之战，亲率两万铁骑，以寡击众，大破塞尔柱苏丹桑贾尔所率十万联军，威震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