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收高宠（1/2）

话说高宗乘舟避敌南逃至温州，召群臣询问金兵近况，赵鼎奏道：“臣闻金虏近日攻打常州甚急，宜兴一路俱陷贼手，唯岳飞驻防之地安然无恙。伏望陛下再颁恩诏嘉奖，命其速解常州之围，必能建功。”高宗降下圣旨，着岳飞率军解常州之危，并安抚宜兴一路军民。岳飞召集众将议事，军校禀道：“现有宜兴县报，贼首郭吉劫掠乡里，百姓惊惶。县令钱谌遣人求救，言县中积有粮储二十万石，足供大军十年之用。”岳飞笑道：“天赐良机！宜兴既有如此粮秣，正可移师就食。养精蓄锐，待金虏北归时截其归路，迎还圣驾。”众将齐声称善。次日拂晓，岳家军拔寨向宜兴进发，行至半途，探马飞报：“郭吉已劫得粮船百余艘，尽数运往太湖去了！”岳飞当即命王贵、张宪率两千精兵追击。二将得令，率军直扑太湖。王贵立于船头，见远处贼船正在转运粮草，大喝道：“无胆匪类休走！速将官粮归还，或可饶你等狗命。若道半个不字，管教这太湖成为你等鼠辈葬身之所！”那郭吉听得叫骂，急令贼船列阵迎敌，贼众持刀枪蜂拥而来。王贵与张宪对视一眼，各率本部兵马分左右夹击。郭吉部众不过乌合之众，怎敌得过百战雄师？贼兵溃不成军，弃船逃命者不计其数。王贵、张宪乘胜追击，直捣贼巢，尽数夺回被劫粮船。

岳飞率军前行，探马飞驰而至，禀道：“戚方背反朝廷，复投绿林为寇！”岳飞大怒道：“前番广德交兵之际，这厮暗放冷箭，射中马鞍，我以为误伤，未加追究。今日竟敢公然叛去，可见当日确有杀害之心！他日若擒得此贼，必手刃之！”次日，岳家军抵达宜兴县境，县令钱谌闻讯，率阖县官吏、乡绅出郭相迎。钱谌见岳飞军容整肃，喜形于色道：“百姓之盼君侯，如久旱之盼甘霖，今得将军虎威镇守，实乃宜兴万民之福！”岳飞扶起钱谌，慨然答道：“金虏肆虐，天下苍生皆是皇上子民。岳飞既受君命，自当竭力拯救，岂分彼此？”钱谌遂请岳飞入县衙叙话，并安置大军驻扎。岳家军驻守宜兴数日，四方百姓闻风来投，携老扶幼，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时值乱世，金兵与流寇四处劫掠，唯独不敢犯宜兴寸土。县中父老相聚而叹：“父母生我者易，岳相公保我者难！”岳飞即召众将议事，命王贵、张宪、牛皋、董先四将各率精兵，分路驰援常州，自统大军随后策应。

次日，岳飞传令三军拔寨起行，离了宜兴县境，杀奔常州而来。两军对圆。王贵拍马舞刀而出，骂道：“无知羯奴，天兵已至，尚不退避，更待何时！”金军阵中一员猛将，乃是女真万户孛哕，手持浑铁棍，直取王贵。王贵抡刀相迎，战不数合，王贵虚晃一刀，拨马诈败而走。孛哕笑道：“南蛮子不过如此！”纵马追赶，转过临水门，忽听得一声炮响，岳飞亲率伏兵从河口杀出，喝道：“胡虏休走！”孛哕大惊失色，慌忙应战。岳飞战不十合，卖个破绽，轻舒猿臂，将孛哕生擒过马，掷于地上。岳飞乘胜挥军掩杀，金兵大乱，自相践踏，退走不迭，逃至河边，争相渡水，溺死者不计其数。那边厢张宪拍马迎战女真将王撒哥，三合之内，手到擒来。金兵见连折二将，魂飞魄散，溃退五十余里，辎重粮草尽弃于道。王贵、张宪、牛皋、董先等将合兵追击，又擒获伪将李渭等数人。常州之围遂解，岳飞命人将孛哕、王撒哥等俘虏押解上船，遣使赍表，连同战报一并送往行在。

岳飞因前番戚方叛逃之事，心中甚是恼怒，遂唤来书记官，命其撰写军法榜文，命军士抬着朱漆木牌，将那榜文高悬于营门。榜上写道：“凡我将士，谨记军法：点卯不到者斩。擅闯军门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私自开战者斩。抢夺民财者斩。奸淫妇女者斩。泄漏军机者斩。临阵脱逃者斩。聚众赌博者斩。妄言吉凶者斩。不遵法度者斩。喧哗笑闹者斩。饮酒入营者斩。”牛皋路过营门，听见众人念诵榜文，便挤上前去细看。待听到最后两条时，不由得勃然大怒，嚷道：“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大哥素知俺最爱吃酒，平日说话也是粗声大气，偏生将这两条写在榜上，岂不是存心与俺过不去？你等且在此等着，待我去闯他的辕门，看他能奈我何！”众将齐集帐前，张保出来传话道：“今日不升帐议事，诸位且回营歇息，明日再来候令。”众人散去，牛皋立在原地，笑道：“明日偏要吃个酩酊大醉再来，倒要看他如何处置！”岳飞唤来王横吩咐道：“你去请汤怀速来见我。”不多时，汤怀进帐行礼。岳飞道：“请贤弟前来，有一事相托。今日所挂军法榜文，有两项正犯着牛兄弟的脾气。我恐他一时鲁莽，做出违令之事，故暂不升帐，贤弟可如此这般行事。”汤怀领命退出，来到牛皋营帐，果见其正在大碗喝酒。牛皋见汤怀进来，大笑道：“来得正好！快与我痛饮三碗！”汤怀也不推辞，连饮数杯后说道：“兄弟此来，实有一事相商。”牛皋问道：“何事？”汤怀道：“大哥要差人去押运粮草，我自觉独力难支，特来请你相助。”牛皋道：“区区金兵何足道哉！明日我自去走一遭！”汤怀道：“既如此，明日切莫饮酒，悄悄去，莫要被旁人抢了差事。”说罢告辞，自回本营去了。

次日一早，岳飞升坐中军帐，汤怀偷眼观瞧，见那牛皋低着头，缩着脖子，蹑手蹑脚蹭进帐来，心中暗喜道：“果然不曾饮酒。”岳飞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有押运粮草重任，不知哪位将军敢担此任？”话音未落，牛皋高声道：“末将愿往！”岳飞故作迟疑道：“牛兄弟，如今金兵四处游弋，以你的本事，只怕难以突围。不如让张宪、余化龙、何元庆几位兄弟中选一个前去更为稳妥。”牛皋闻言，气得须发倒竖，拍着胸脯嚷道：“大哥怎的这般小看人！那些金兵不过土鸡瓦狗，有何可惧！小弟愿立军令状，若完不成差事，这颗脑袋便输与你！”岳飞这才点头道：“既如此，限你四日四夜往返，路上务必小心。”牛皋领了将令，将文书贴身藏好，令箭插入飞鱼袋中，提起双锏，跨上战马，带着数十名骑兵冲下山去。牛皋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第三日晌午时分，已赶至宜兴县衙门前。牛皋也不下马，对着衙门口当值的差役喝道：“速速通报！”说罢抡起手中铁锏，照着堂鼓就是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鼓面竟被砸出个大窟窿。县令钱谌正在后堂用膳，闻得这般动静，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跌跌撞撞跑出来迎接。接过文书，哪敢怠慢，立即吩咐手下备齐粮草，牛皋见事已办妥，话也不多说，翻身上马就要启程。钱谌还想客套几句，却见牛皋早已带着粮车绝尘而去。行至半路，忽然天色大变，乌云压顶，倾盆大雨骤然而至。牛皋举目四望，见前方隐约有一带高墙，令军士推着粮车往前赶，到得近前一看，却不是什么庙宇，乃是一座气派的庄园。牛皋也不问主人是谁，更不管什么礼数，大手一挥，招呼众军士道：“快把粮车都推进去避雨！”众军士见这般吩咐，只得推着粮车闯入院中。

话说这庄园乃是当地豪杰郑怀的产业。那郑怀生得虎背熊腰，身高九尺有余，面如黄铜，眼似铜铃，惯使一条酒杯口粗细的铁棍，有万夫不当之勇，最擅长步下厮杀。这日正在后园练武，忽见家丁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庄主不好了！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队军马，推着许多粮车，在咱外庄上吵吵嚷嚷，把庄稼都糟蹋了，特来报知。”郑怀闻言大怒，喝道：“岂有此理！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郑家庄上撒野！”当即提起铁棍，点起二十余名精壮家丁，气势汹汹赶到庄前。郑怀立在庄门石阶上，将铁棍横在胸前，声如洪钟喝道：“哪里来的野贼，敢到爷爷地头上讨打？”那牛皋正在指挥军士安置粮车，忽见一个黄脸大汉领着家丁杀来，只道是来劫粮的强盗，也不问青红皂白，提起双锏就朝郑怀面门打去。郑怀不慌不忙，将铁棍往上一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牛皋只觉双臂发麻，一个踉跄向后倒去。郑怀眼疾手快，扔了铁棍，一个箭步上前，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牛皋提了起来，众家丁一拥而上，把牛皋捆了个结实。郑怀命人将牛皋押到大厅，自己大马金刀坐在椅上，喝道：“你是何处草寇，敢来糟蹋我的庄园？”牛皋虽被绑着，却梗着脖子骂道：“瞎了眼的狗才！没看见粮车上插着岳字大旗吗？老爷我乃岳飞麾下大将牛皋，奉命催粮，在此避雨，你敢绑我？”郑怀闻言大惊，慌忙跳下座位，亲自为牛皋松绑，连声道：“原来是牛将军！将军何不早说，反让小弟冲撞了！”又命人看座奉茶，躬身赔罪道：“小弟郑怀，久闻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愿拜将军为兄，同去投军报国，不知将军肯收留否？”牛皋心中暗喜：“我老牛押个粮都能收个小弟，果然是个福将！”面上却故作矜持道：“我本不愿收的，但见你武艺不凡，又是个重情义的，就收你做个义弟罢。只是这会子肚子饿得紧，贤弟快备些酒饭来，吃饱了好赶路。”郑怀大喜道：“这个自然。”当即与牛皋结拜为兄弟，命家人宰了两头肥牛，搬出十坛好酒，犒赏了随行军士。郑怀一面吩咐家人收拾行装，一面陪着牛皋饮酒。酒足饭饱后，郑怀提着铁棍，跟着牛皋一同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