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挑华车（2/2）
哈铁龙立于山头，眼见高宠已冲至半山坡处，当即挥动手中令旗，喝道：“放！”话音未落，只见三名金兵壮汉各持鬼头大刀，连劈三下，那粗如儿臂的绳索应声而断。铁华车登时失了束缚，犹如脱缰野马般，顺着陡峭山道轰隆而下，声势骇人。高宠抬眼细观，见此铁华车宽足有一丈五尺，长达两丈有余，高约一丈，通体铆着碗口大小的铁钉，内中填满巨石，车前装有一排尖刀，锋利无比。车下四个铁轮离地尺余，转动间火星四溅。这庞然大物来势汹汹，转眼已至眼前，高宠心知避无可避，急中生智，将手中虎头錾金枪往地上奋力一戳，枪尖深深插入土中。说时迟那时快，铁华车挟万钧之势轰然撞上枪杆，发出震耳欲聋的“咣当”巨响。高宠双臂筋肉暴起，死死抵住枪杆，竟将那重逾千斤、冲力万钧的铁华车生生阻住。山上山下两军将士见此神威，无不骇然变色，呆若木鸡。哈铁龙手中令旗险些脱手，瞠目结舌道：“此真乃天神下凡也！”高宠见铁华车停滞，心中暗忖：“如此僵持，终非良策，不如将其挑开！”当下气沉丹田，双膀较力，暴喝一声：“下去吧！”但见枪杆一颤，竟将那庞然大物高高挑起，轰然坠入万丈深涧。尘埃未定，高宠已一提马缰，继续向山上冲去。哈铁龙见状大怒，厉声喝道：“再放！”令旗一挥，金兵又抡起鬼头大刀，照着第二辆铁华车的绳索连砍三下。绳索断处，第二辆铁华车呼啸而下。高宠毫无惧色，将大枪往车道中央的凹坑一插，铁华车冲到近前，被枪杆稳稳挡住。高宠手腕一翻，枪尖上挑，又是一声巨响，第二辆华车应声坠崖。哈铁龙看得心惊肉跳，暗自思量：“这铁华车乃是我在北国费尽心血打造，跋涉千里运来，岂容他轻易毁去？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当即下令放下第三辆，高宠面不改色，照样一枪挑落。山上金兵连声呼喝，又连放六辆，皆被高宠一一挑落山涧。待挑至第九辆时，高宠忽觉胯下战马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正欲拨转马头，转念又想：“大丈夫宁战死沙场，岂能临阵退缩！”遂催马再上。第十辆华车呼啸而至，枪车相撞之际，马蹄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沟，高宠暴喝如雷：“给我下去！”竟又将此车挑落。此时两军将士无不叹服，牛皋在山下高喊：“贤弟速回！待为兄替你挑一辆！”说罢便要催马上前，郑怀、张奎亦欲相随。高宠大惊，厉声喝道：“你等休要上前送死！”话音未落，第十一辆华车已至。高宠奋力一挑，虽将华车挑落，坐下骏马口吐鲜血，四蹄打颤。及至第十二辆华车冲下，高宠举枪相迎，枪杆方触车身，那马前蹄一软，轰然跪地，高宠猝不及防，跌落马背，可怜一代虎将，竟被铁华车碾得稀扁。此一战，高宠连挑十一辆铁华车，神力惊天，虽最终力竭身亡，然其勇武之姿，已永载史册。两军将士目睹此景，无不肃然起敬。后人有诗赞道：
为国捐躯赴战场，丹心可并日月光。
华车未破身先死，可叹将军马不良。
却说牛皋远远望见高宠惨死，登时心如刀绞，大叫一声：“我的兄弟啊！”便昏厥过去，郑怀、张奎慌忙上前，一个扶住牛皋肩膀，一个托住双腿，将他抱起，急急退回本阵。那边哈铁龙命人收拾高宠尸身，亲自押解着来见兀术，禀道：“这南蛮将着实了得，竟连挑十一辆铁华车，真乃楚霸王再世，端的厉害！”兀术一面吩咐哈铁龙速去整备铁华车，一面令金兵在营门前竖起一根高竿，将高宠尸首高高悬挂示众。岳飞与众将在山上望见金营门前吊起一具尸首，牛皋方才苏醒，抬眼望见，登时又大叫一声：“高兄弟！”话音未落，已拍马直冲下山。岳飞见阻拦不住，急令张立、张用、张保、王横四员步将飞奔前去接应，又命何元庆、余化龙、董先、张宪四员马将即刻驰援。牛皋单骑闯入敌营，遇着金兵阻拦，但见锏影翻飞，那些金兵脑袋开花，如同砸烂的西瓜一般。转眼杀至高竿之下，牛皋拔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绳索应声而断。高宠尸首坠落，牛皋急忙接住，定睛一看，正是兄弟，不由得又是一声惨呼，竟从马上栽落下来。金兵蜂拥而上，正要擒拿，幸得张宪等四员马将及时赶到，何元庆抡起双锤，余化龙舞动长枪，杀得金兵人仰马翻。张立、张用前后护卫，王横将牛皋扶上战马，张保将高宠尸身负在背上，转身便走。金将闻讯赶来，紧追不舍。何元庆、余化龙二人回马迎战，锤打枪挑，连伤数员金将，金兵见状胆寒，不敢再追，众将护着牛皋与高宠尸首返回大营。
却说金营之中，兀术独坐大帐，忽然拍案而起，失声叫道：“好生厉害！”军师哈迷蚩急忙问道：“太子何故如此惊呼？何事厉害？”兀术面色凝重，缓缓道：“方才细想昨日之事，那高宠一枪险些要了我性命。更怕的是，此人竟能连挑我十一辆铁华车，这等神力，岂不厉害！”哈迷蚩笑道：“太子何必忧心，任他如何了得，如今也不过是个扁人罢了。”这边宋营之中，众将已将高宠尸首运回山上，牛皋抱着高宠尸身，嚎啕大哭道：“贤弟啊！俺在这世上，唯有与你最是投契。如今你这一去，叫俺如何独活？不如待俺杀进番营，为你报仇雪恨。纵然战死，也好在九泉之下与贤弟相会！”说罢又是捶胸顿足，哭得几次昏厥过去。营中将士见此情景，无不潸然泪下，个个心如刀绞。岳飞劝慰道：“高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可将中军大旗取下，包裹将军遗体，暂且安葬于此。待太平之日，再行迁回故土厚葬。”又转头对汤怀道：“汤将军且去牛将军帐中同住，好生劝解，莫要让他过于悲痛。”汤怀领命，自此陪伴牛皋左右。岳飞又命人备办香烛纸马，设灵堂祭奠，兀术那边闻得宋营举哀，也不敢轻举妄动，两军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