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雄州之战（下）（2/2）

却说时迁，他乃是个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高手，跳墙越城对他而言如履平地一般。这日，他按照与石秀的约定，先悄悄潜至宝严寺塔下。抬头望去，见那宝塔高耸入云，乃是城中最高之处。时迁心中暗喜：“此处放火，必能惊动全城！”他四下张望，见无人察觉，便轻身一跃，如猫般攀上塔顶。时迁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四溅，随即点起一把火来。火势迅速蔓延，宝塔上的火焰照得城里城外一片通红，三十里远近皆可见那火光。时迁站在塔顶，心中暗自得意，笑道：“这番热闹，定叫那御弟大王寝食难安！”随即，他转身跃下宝塔，直奔佛殿而去。到了佛殿，时迁见四下无人，便又掏出火折子，轻轻一点，佛殿内的帷幔、木柱皆被点燃。这两把火一起，城中顿时乱作一团，家家老幼慌忙，户户儿啼女哭，都忙着收拾家当，逃生去也。那石秀也不怠慢，悄悄摸到雄州衙门的屋顶上，躲在博风板里，掏出火折子，轻轻一点，衙门内的文书、桌椅皆被点燃，浓烟滚滚。雄州城中，见三处火起，顿时人心惶惶，都知道是细作所为，百姓各自逃回家去。没多时，山门里又起了一把火，原来是时迁出宝严寺来，见四处已乱作一团，便又趁机放了一把火。

那御弟大王，见城中不到一个更次，四五路火起，心中大惊，知道宋江早有细作潜入城中，急忙召集众将，吩咐道：“城中已乱，宋军内外夹攻，势不可挡，速速收拾军马，护送各自家小，从北门突围！”众将闻言，皆面露惶恐，纷纷领命而去。御弟大王又唤来两个孩儿，叮嘱道：“你二人速速护送家小，装载上车，随我从北门突围，切莫耽搁！”两个孩儿应声而去，急忙将家小安置上车，御弟大王亲自披挂上马，率领残兵败将，直奔北门而去。宋江在城外望见城中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知道时迁、石秀已得手，挥鞭催促军兵，高声喝道：“众将士，城中已乱，速速攻城，夺下雄州！”众将士闻言，士气大振，纷纷奋勇向前，云梯、火炮齐上，卷杀入城。不多时，宋军便夺了南门，大军涌入城中。洞仙侍郎见寡不敌众，城中兵将四散奔逃，只得长叹一声，对左右道：“大势已去，不可再战，速随御弟大王从北门突围！”

御弟大王与洞仙侍郎会合后，刚出北门不远，只见前面尘土飞扬，一队兵马拦路而立。原来宋江早有算计，故意留着北门不攻，便是要等城中人马突围，趁机掩杀。御弟大王急忙勒马停步，对洞仙侍郎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如之奈何？”正说话间，只见当先两员大将，一个是大刀关胜，一个是霹雳火秦明。身后更有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四将，各持兵刃，严阵以待。耶律宗雷、耶律宗电二将见状，对视一眼，齐声道：“父亲且随侍郎先行，孩儿二人留下殿后，挡住宋军！”御弟大王闻言，心中虽有不舍，但情势危急，只得点头道：“你二人务必小心，不可恋战！”二将应声而出，挺枪迎上。关胜提起青龙刀，秦明舞起狼牙棒。四将战到一处，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且说耶律宗雷、宗电二将眼见父亲与洞仙侍郎跑远了，心中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耶律宗雷虚晃一枪，喝道：“宋将且住！待我重整旗鼓再战！”话音未落，二将猛地拔转马头，撇了关胜、秦明，便要夺路而逃。岂料前方丑郡马宣赞横刀拦住去路，井木犴郝思文挺枪截断左路，摩云金翅欧鹏舞动枪堵住右路，火眼狻猊邓飞在后面笑道：“番将小儿，岂能逃出天罗地网！”话音未落，邓飞手中铁链飞出，直取耶律宗雷战马后蹄。那铁链裹着风声呜呜作响，正中马腿，那战马跪倒在地，将耶律宗雷颠下马来。耶律宗电正欲回马相救，宣赞早已拍马杀到。只见宣赞手中钢刀斜劈而下，正砍中耶律宗电坐骑后臀。那马吃痛不过，前蹄扬起，将耶律宗电掀翻在地。二将慌忙起身，背靠背持枪而立，犹作困兽之斗。二将虽奋力拼杀，但哪里抵得过关胜、秦明、宣赞、郝思文、欧鹏、邓飞六人？不多时，便被众人逼得手忙脚乱，兵器脱手。关胜大喝一声：“绑了！”众将一拥而上，将耶律宗雷、耶律宗电二将捆得结实，关胜抚须笑道：“且押去见宋公明哥哥，看这契丹小儿还敢猖狂！”

且说宋江大军入了雄州城，先命军士汲水扑灭火势，又令萧让书写安民榜文，沿街张贴。百姓见宋军秋毫无犯，渐渐心安。待诸事稍定，宋江端坐州衙大堂，展开功劳簿，提笔蘸墨，对众将道：“此番破城，首功当归时迁、石秀二位兄弟！”遂唤二人上前。时迁、石秀立于左右，宋江离座执其手道：“二位兄弟甘冒奇险，深入虎穴，这把大火烧得番兵肝胆俱裂，真乃我梁山栋梁！”说罢命小校捧出两盘金银。石秀推辞道：“哥哥谬赞，小弟不过略施手段。”时迁却嬉笑道：“哥哥若真要赏，不如多赐两坛好酒！”众将闻言皆笑，堂上愁云尽散。正说笑间，关胜、宣赞等将押着耶律宗雷、宗电二将上堂。二将虽被缚，仍昂首而立，目眦欲裂。宋江忙下阶亲解其缚，温言道：“两位将军骁勇，若能归顺，宋某必奏明天子，保你等富贵。”话音未落，耶律宗雷猛地啐道：“呸！我兄弟四人随父征战，如今大哥、四弟皆死于尔等之手，此仇不共戴天！”耶律宗电亦厉声喝道：“要杀便杀，何必假作仁义！”吴用见状，轻摇羽扇附耳道：“哥哥，此二人双目含煞，断非屈膝之辈。若留性命，恐成后患。”宋江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挥了挥手。众军士将二将推出城外，斩首示众。接着，宋江便行文书，申复赵安抚，告知已得了雄州大郡，请相公前来驻扎，共谋大计。不数日，赵安抚回文书来，说道：“我在肃州暂且屯扎，教宋先锋且守住雄州。”宋江得了回文，便与卢俊义商议。他说道：“卢员外，你且分领原拨军将，在归信县屯扎，以作策应。其余大队军兵，皆守住雄州，确保城池不失。之后再听赵安抚调遣，共伐贼寇。”卢俊义领命而去，宋江则留在雄州，整顿军马，安抚百姓。首级示众已毕，宋江又命人将宗雷、宗电尸首，与宗云、宗霖同葬于城外，四具棺木并列，碑上只刻“耶律四雄之墓”，前面插着一把残破辽旗。有诗赞道：

雕鞍并辔四昆戎，血沃幽云死亦雄。

忠魂不泯归朔漠，犹向黄泉啸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