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和议还河南（2/2）

秦桧引韩世忠、杨沂中诸将入见勾龙如渊，共议应对金使之策。勾龙如渊谓秦桧道：“当先问罪王伦。”秦桧遣人疾趋驿馆，召王伦入都堂。勾龙如渊见王伦至，厉声责道：“公为天子使节，职在通两国盟好。既见金主，当为大宋疆土岁贡反复论定，议成而后方可复命。今盟誓未立，条款未明，安敢轻率引金使南归？致令陛下受制虏廷，尔罪当斩！”王伦面色如灰，伏地泣诉道：“王伦奉节万死一生，如羔羊入虎穴，本欲息中原万民锋镝之苦，岂料今日获咎至此！”言及此以袖掩面，泪浸青衫道：“此等艰辛未敢辱君听，今反见疑乎？”秦桧离座扶起，抚其背道：“中丞激切之言，实欲成君报国之志耳。”王伦叩首至地，道：“纵粉身碎骨，岂敢有负君命哉！”勾龙如渊对秦桧道：“可遣内侍取金诏，潜纳禁中，天子不出宫门而事定，岂非上策？”秦桧摇首道：“若圣驾不亲受金诏，恐失信虏廷也。”给事中楼炤朗声道：“下官有一计！可谕金使：今上为道君皇帝守三年之丧，凡军国重事悉付秦丞相。来日由丞相率文武百官诣馆驿，北面拜受金诏，虏必不疑也。”众人皆以楼炤所言可行。

勾龙如渊遣王伦速往张通古处通达消息，王伦谓张通古道：“今上皇帝恪守道君太上皇帝丧制之规，三年之内不出宫门，特命秦丞相权摄冢宰职事。明日当率文武百官齐至，恭受金国诏书。”张通古闻此言，信以为真，即应允秦桧前来谒见。次日，秦桧遂赴金使所居馆驿相见，张通古欲令宋国百官备具全副仪礼迎候，秦桧便传令三省、枢密院属吏皆着朝服，骑马为前导，自身跪伏于地承接金国所颁国书及册封印信。其时街市围观之人，见秦桧首倡和议，竟致国体亏损，无不愤慨叹息。次日，王伦引张通古入宫觐见高宗，高宗命内侍设座赐之，张通古惶恐不敢受礼，高宗谓张通古道：“昨日朕因太上皇丧服在制，未及亲见使者。公既奉金主之命而来，便如金主亲临，何必固辞？”张通古遂侧身就座，奏对高宗道：“我主之意，愿先归还河南、陕西之地，其余诸事可徐徐商议。”高宗因先帝梓宫及韦太后尚未南归，面显不悦，仍遣张通古返还金国，言道：“容后再议。”韩世忠闻之，召诸将议于帐中，韩世忠谓众将道：“主上执意求和，不知金人诡诈，此乃缓兵之计。今张通古北归回路，必经洪泽要道。”便唤苏胜近前道：“尔速领二千军，伏于洪泽险处，候张通古、王伦车驾至，一并杀之，永绝后患。”苏胜应道：“末将得令！”即引兵马前去埋伏。越数日，遣人报道：“张通古一行已出洪泽二日矣！”韩世忠闻报，长叹道：“失此良机！”随即与诸将修缮甲胄兵器，储备粮草秣马，以图日后举兵。

胡铨上疏奏道：“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籓臣之位乎？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仇敌而使之拜，则怫然怒；堂堂大国，相率而拜仇敌，曾无童稚之羞，而陛下忍为之耶？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也？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凌夷，不可复振，可为恸哭流涕长太息者矣！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王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然。陛下有尧舜之资，秦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敬瑭也。呜呼！参赞大臣，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秦桧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秦桧等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断其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高宗不悦道：“胡铨狂言悖逆，当加惩处。”秦桧鼓动党羽弹劾，除去胡铨官职。朝中诸臣争相救之，谓秦桧道：“胡铨忠直，不当重罚。”秦桧迫于公议，改胡铨监广州仓。胡铨妾身孕临月，寓居湖上僧舍，欲少迟行程，临安府遣吏卒持械而来，谓胡铨道：“速行，不得延误。”胡铨无奈从之。宜兴进士吴师古以胡铨疏章刊于木板，金人闻之，谓募者道：“得此疏章，赏金可至千金。”众皆争觅。朝臣陈刚中闻胡铨改谪广州，遂写信贺之，信云：“相公此去，可保后计矣。”秦桧恨吴师古、陈刚中，即谪陈刚中知虔州安远县，又令吴师古坐流袁州，后二人皆死贬所。晏敦复谓同僚道：“顷言秦桧奸妄，诸君不信。今方专国，便敢出入人罪，他日何所不至耶。”左右皆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