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顺昌之战（下）（2/2）
及至未申时分，刘锜窥见敌军疲敝，谓部下道：“今可出战矣。”乃遣统制官赵樽、韩直分领左右两翼，率敢死士出西门接战。刘锜亲与二人约定：“候火炮起时，可绕出南门，我率亲兵来接应。”赵樽、韩直即领敢死士二万余人，大开西门直冲虏营。兀术见宋兵到来，急令三路兵马合战。韩常、龙虎大王等引兵来迎，其势精锐，将赵樽、韩直二人围在核心。赵樽与韩直在虏阵中往来冲突，身中数箭犹自奋战不止。部下士卒见主将如此，皆作殊死斗。众军随主将血战，渐渐绕过城南。刘锜与阎充、唐斌率精锐骑兵自金阵侧翼攻入，陈规在城上擂动战鼓，两军呐喊之声震动天地。唐斌一骑当先，正遇金将撒哈虎骤马舞斧而来。撒哈虎大喝道：“南蛮纳命来！”唐斌更不答话，手起枪到，直刺其心窝。撒哈虎举斧欲挡，怎奈唐斌枪快，早已刺透铁甲，翻身落马。金兵见主将阵亡，顿时败散。刘锜乘胜直入重围，又遇一将拦住去路。为头牙将阿哩摩王，手执三尖刀，厉声喝问：“刘锜何在？”张节在旁听得，取飞石在手，喝声：“着！”正中阿哩摩王嘴角，阿哩摩王吃痛落马，刘锜挥刀斩之，顿时分为两段。金兵见又折一将，愈发的溃乱。
是时，金兵虽人数众多，然见宋军勇猛难挡，只顾奔走逃窜，全无恋战之意。兀术望见刘锜率领将士在战阵中往来冲突，竟如杀入无人之地，便亲自披挂白袍，乘坐甲马，率领牙兵三千临阵督战。龙虎大王在后阵放出拐子马，孙岳与卞江各引步兵出阵迎敌。军士皆用大斧砍断马腿，拐子马先后倒地，被宋军趁势歼灭，伤亡殆尽。东营韩常一边作战一边撤退，遇见兀术高声呼喊：“宋军已破我军阵，元帅当速退，我率铁浮屠拦截敌兵。”兀术乃夺路杀出西阵而走。宋兵见铁浮屠重甲冲来，孙岳卞江所部以长枪挑去头盔，命步卒用大斧砍断手臂，以快刀击碎首级，虏贼终于崩溃。是夜天降大雨，平地积水深达一尺。天明时分，兀术军阵再难维持，拔营退走数十里外。宋军苦战欲歇，刘锜谓众将道：“破竹之势，数节之后，迎刃而解。诸君莫失良机，取功封侯，正在今日。”众将皆受激励，乃兼程追击，沿途金鼓之声不绝于耳，军士踏泥泞而行，旌旗尽湿，甲胄沾泥，败退金兵丢弃盔甲兵器无数，宋军沿途收缴战利，士气愈盛。
时宋军尚未进早膳，刘锜恐敌军来袭，乃命炊饭作羹，坐饷将士如平日一般。兀术丧胆，敌众溃散，不敢近前。宋人食毕撤去餐具，刘锜命以拒马木为障，金兵不备，深入追击。唐斌、张节等率部继进，又大破敌军，杀得金兵弃尸毙马，血肉狼藉。兀术被张节一飞石打中面门，鲜血直流，不敢复留，连夜遁走。刘锜全师而还，获其马匹骆驼粮草不可胜计。是日西风怒号，城上尘土飞扬，尘雾弥漫天际，咫尺不能辨认。毙尸倒马纵横交错填满沟壑，及堕入井中者不知其数。旗号器甲堆积如山，犹如稻麻苇竹。刘锜既大败兀术于顺昌，捷报传至行在。高宗大悦，下诏优赏刘锜部将士，封赏等级各依功绩大小升迁，使臣领诏而去。兀术未败之时，秦桧曾奏请令刘锜择利班师，刘锜得诏未动。后来兀术败走至陈州，数落诸将罪过，自韩常以下皆以柳条鞭挞数十，于是引众退还东京。
却说洪皓自金国密送奏章：“顺昌大捷之后，金人震动恐惧丧魂失魄，将燕地所藏重宝珍器，尽数北迁，有意弃燕以南之地。”朝廷内外闻洪皓所奏，皆上表庆贺，以为中兴之期将至。却说兀术返回汴京，派遣郦琼与乌禄屯兵毫州，以防备宋兵追击。约令撒离喝出兵泾州，分散刘锜兵力，自与一班胡将驻守汴京，意图报复顺昌之仇。却说撒离喝在凤翔，闻兀术败于顺昌，依约出兵，即与部将李鹘眼、孛堇哈哩进犯泾州。吴璘得知撒离喝兵出泾州，与杨政商议道：“近日哨探来报刘锜顺昌大捷，金人锐气受挫。今兀术又会合撒离喝再度出兵，我同君驻兵大虫岭，待敌虏来犯，一鼓破之。”杨政依从其计，与吴璘依山扎营，互为犄角之势。撒离喝率众从渭河进军，闻宋兵屯驻大虫岭，即率步骑登高观察吴璘营寨栅栏，因对所属将佐道：“善战者必先立于不败之地，此处难与争锋。”乃引兵转趋邠州。邠州守将田晟得知军情，即遣骁将曲汲、秦弼，引兵五千，拒敌于青溪岭，仍差人急报胡世将请求援兵，田晟自率主力守御泾州。
却说撒离喝人马前抵青溪岭，曲汲令军士严守寨门，自领三千骑兵迎敌，骤马横刀，直取撒离喝。两马相交不过数合，忽见岭侧杀出两支军马，上首孛堇哈哩，下首李鹘眼，率领胡兵抄至背后，将曲汲围在核心。曲汲死战不得脱身，折损兵士大半，不得入关而退走。正当危急之时，喊声大起，西北角杀来一支军马，乃胡世将遣田晟前来救援，与秦弼夹攻金兵。田晟召曲汲至军前，数其败军之罪，斩首示众。撒离喝不谙地理，恐中宋人计策，与众将乘势杀奔凤翔。田晟据山列阵，趁虏寇营垒未定，发兵急攻。自巳时至申时，连战连胜，夺得战马兵器无数。金人败走，田晟令士卒据守高处，以滚木礌石击打金兵。撒离喝部众进退失据，马匹惊窜，自相践踏。宋军乘胜追击，金兵弃甲曳兵而走，沿途丢弃旗鼓器械不可胜计。
田晟与金人再战于泾州，降将引金兵穿山越岭，取偏僻小径而行，绕至山后突袭。田晟军中旧降卒见金兵旗帜，顿时大乱，自相践踏，溃败而走。胡世将具实情上奏，因敌锋甚锐，田晟不能独当，遂传檄两都统，令吴璘守河南，杨政知泾州策应。杨政遣统制樊彦率兵往援，统制王喜继之，未至而田晟已败。杨政自劾失律之罪，胡世将不加责罚。诸军请斩樊彦、王喜以正军法，胡世将下令：“樊彦免死，追夺所有官爵；王喜降十级，押赴本军效力。”金人虽侥幸胜田晟，亦伤亡惨重而还，自此退归凤翔，不复出战，转以兵力攻打陕西诸县尚未攻陷之城池。河南粮食将尽，胡世将亦离河池，登仙人关，为防守之计，据险要以自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