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杨再兴之死（1/2）

话说金国四太子兀术于郾城一役遭岳飞大败，拐子马折损大半，铁浮屠尽数覆灭，气得他捶胸顿足，咬牙切齿道：“我自海上起兵以来，全仗这拐子马冲锋陷阵，铁浮屠所向披靡，今日竟被岳飞这厮毁于一旦！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罢，兀术便唤来龙虎大王，恨声道：“我与汝等再整旗鼓，定要与那岳飞决一死战，方消我心头之恨！”龙虎大王闻言，面上忧色道：“太子何须如此动怒？岳飞这厮诡计多端，我军新败，再战恐有不测。”兀术瞪目道：“我心意已决，汝勿多言！”当下，兀术亲笔修书一封，令陕西元帅撒离喝速速领兵前来接应。又召集韩常、乌棱思谋、李成、闻达、孔彦舟、郦琼、赵荣等诸将，点齐三十余万兵马，浩浩荡荡屯于临颍，声势震天。韩常对乌棱思谋低语道：“我军新败，士气不振，此番再战，凶吉难料。”乌棱思谋摇头道：“太子怒火冲天，我等只得遵令行事。”哨马探得消息，急报至岳飞帐中，岳飞即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道：“兀术此番卷土重来，必是抱着必死之心，我等须设下伏兵，方可擒之。”言罢，环视众将，问道：“谁敢领兵前去迎敌？”话音未落，只见一将昂首而出，众将定睛一看，乃是杨再兴。杨再兴上前一步，跪地抱拳道：“元帅，小将愿往！”岳飞闻言，眉头微皱，道：“此地路径险要，须得熟知地理之人方可担当此任。你向来冲锋陷阵，勇猛有余，却少谨慎，此番前去，恐有不妥。”杨再兴一听，顿时急了，道：“往日小将出征，元帅从未阻拦。今日这般好机会，怎就不许我去？莫非元帅觉得我不堪大用？”岳飞叹了口气，道：“你若执意要去，须得依我一言。若与敌交战，敌军小却，切不可深追，只须诱敌深入，我自有兵马前来接应。”杨再兴听了，满口应承道：“元帅放心，小将定当遵从！”岳飞见状，只得点头道：“既如此，我便拨三百背嵬骑兵与尔，再令王兰、高林二将助你一臂之力。”说罢，便将令旗交与杨再兴。杨再兴接过令旗，谢过岳飞，转身出帐。岳飞待杨再兴走后，便唤来岳云，道：“你领五千人马，埋伏于临颍之北，若有动静，速速出兵救护。”岳云领命而去。严成方、何元庆、余化龙、罗延庆、伍尚志等将见岳飞分调已定，便各自领了本部兵马前去埋伏，依令而行。严成方对何元庆道：“元帅谋略周密，我等只管依计而行便是。”何元庆点头道：“杨将军性子急躁，只恐他违令误事。”岳飞自与张宪、牛皋、董先、王佐等将整顿阵势，严阵以待。且说杨再兴领了三百骑兵，一路疾行，直奔临颍而去。

兀术点起三十万大军奋勇前来，气势汹汹，先遣万户完颜撒八、完颜张朵部领三万骑兵充当前锋哨探。兀术召来完颜撒八道：“汝等须谨慎前行，莫误大事。”完颜撒八应声道：“太子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托。”兀术又命渤海大将盖五十率领五千铁骑，从小商桥背后抄路而行，两路兵士多带弓弩之类，合围攻打宋军。完颜撒八、盖五十等领兵而去，此事不提。完颜撒八与完颜张朵引三万金兵哨探经过小商桥，朝南行进，军旗猎猎，队伍连绵不绝，恰逢宋将杨再兴、王兰、高林引三百骑兵匆匆赶来。杨再兴勒马远望，只见金邦人马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涌来，不计其数。杨再兴回头对众军道：“三军且听我言，你等看番兵如蝼蚁遍地一般，若贸然上前，岂不白白送掉性命？尔等可在此处扎好营寨，安营等候，待我独自前去，杀他一个翻天倒地！”众军齐声答应道：“谨遵将军命令！”于是兵士们留在原地，开始整理帐篷、拴好马匹。王兰对高林低声道：“杨将军此去凶险，我等如何是好？”高林叹道：“他性子刚烈，只怕劝不住。”待杨再兴策马远去，身影渐隐于烟尘中，王兰、高林心中牵挂，放心不下，王兰对高林道：“杨将军孤身犯险，我等岂能坐视？”高林应道：“正是这般，速速率兵跟上才是。”二人商议已定，便领三百骑兵循着杨再兴的去路前行。王兰又叮嘱道：“众军听令，行进时勿要喧哗，以免暴露行踪。”众兵齐声称是，马蹄踏地，扬起尘沙。

却说杨再兴拍马挺枪，单骑直往金兵大营冲杀过去。金兵第一队先锋雪里花南骑马迎上，正撞见杨再兴匹马当先。雪里花南喝道：“来者何人，敢闯我军阵！”杨再兴并不答话，手中长枪只一挑，便将雪里花南挑落马下。番兵见主将落马，纷纷惊呼道：“此人骁勇，我等挡他不住！”呐喊一声，金兵向两边散开。杨再兴拍马追赶，第二队先行雪里花北便来接战。雪里花北大声道：“休要猖狂，待我取尔性命！”早被杨再兴一枪刺来，雪里花北招架不及，也死于马下。只见那番兵慌乱，转身欲逃，杨再兴拍马又迎上前来，撞见三队先锋雪里花东。雪里花东已知前队败绩，催马舞刀上前，口中道：“前将失利，我必斩此贼！”正遇上杨再兴，雪里花东刀尚未举起，又早被杨再兴一枪刺穿脖颈，挑出一个窟窿，翻身落马。杨再兴呼喝道：“挡我者死！”杀得那些番兵东倒西歪，抱头鼠窜，没命奔逃。报信兵卒对四队先行雪里花西道：“将军小心，前三位已遭不测！”雪里花西怒道：“我定要报仇！”撞着杨再兴，不上一回合，早被杨再兴挑于马下。杨再兴追杀下来，金兵先自慌作一团，乱跑之际，人撞人跌，马冲马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完颜撒八、完颜张朵二人领兵赶到，欲止败兵乱势。杨再兴远远望见金将旗号，当即纵马提枪，大喝叫道：“虏贼休走！今日便是你等丧命之时！”二将闻言，气得须发皆张。完颜撒八厉声道：“宋将休得猖狂！今日非斩你不可！”说罢，二人遂勒紧马缰，挥动大刀，双双冲出，直取杨再兴。杨再兴手握长枪，双腿夹紧马腹，骤马乘势迎战，心中暗道：“此番定要杀得金贼胆寒！”枪尖抖动，如蛟龙出海。斗不过三合，两员金将已感力怯，完颜张朵刀法渐乱，完颜撒八马匹后退。杨再兴毫不放松，喝道：“贼将休逃！且留下首级！”说罢，长枪一抖，直刺完颜撒八面门。完颜撒八慌忙举刀格挡，却见杨再兴枪法如神，竟一枪挑开他的大刀，顺势回转，又逼退完颜张朵。随即，杨再兴大喝一声，冲入敌阵之中，恰如神兵天降，威势惊人。他心中默念：“杀贼报国，就在今日！”所过之处，金兵纷纷倒地。此时王兰、高林率三百宋兵赶到，王兰高叫道：“杨将军威武！我等前来助阵，愿随将军杀尽金贼！”高林亦呼道：“杀尽金贼，保我家国！”三百宋兵齐声呐喊，声震四野，与杨再兴一同厮杀。金军顿时大败，杨再兴领三百宋军奋勇向前，枪挑刀砍，杀死金兵二千余人，九成为杨再兴一人所杀。杨再兴正追杀完颜撒八途中，忽见金将猛安孛堇、蒲辇孛堇二人横马拦路。猛安孛堇喝道：“宋将止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杨再兴怒目以对，冷笑道：“尔等蝼蚁，也敢阻我？”说罢，手起两枪，迅疾刺出。第一枪挑开猛安孛堇的刀，第二枪直贯其咽喉；蒲辇孛堇见状，举刀来砍，却被杨再兴回枪一挡，顺势刺入心窝。二人尽皆挑死，跌落马下。完颜撒八见得此景，吓得魂飞魄散，急呼道：“快走！快走！此将非人，乃天神下凡也！”说罢，落荒而逃。杨再兴在后紧紧追赶，见金兵皆向北奔窜，心下想道：“我若往此处抄近路去，岂不能先至番人之前？截住他的归路，杀他个片甲不留，叫他知道我大宋儿郎的厉害！”杨再兴想定主意，拨马转向近路而去，口中喝道：“金贼休逃！杨再兴在此！”谁知此地原有一条河，名为小商河，河面早已被枯枝败叶遮蔽严密，分辨不出河路痕迹。那些番兵尽皆知晓此为小商河，西北小商桥正是金兵来时路径，因此金兵皆往西北奔逃，口中喊道：“快过小商桥！莫要陷在河里！”这小商河河水虽不很深，却尽是淤泥衰草堆积，被掩盖得严实，无从辨识河道。杨再兴一马奔至此处，只闻一声巨响，连人带马跌落小商河中，宛若坠入陷坑之内。坐骑陷入河内泥浆，四蹄乱蹬，动弹不得。杨再兴顿时着慌，拍马奋力挣扎，喊道：“马儿快起！莫要陷住！”无奈越挣扎越深，泥浆渐渐没至马腹，杨再兴心中暗叹：“可惜未斩尽金贼，竟陷于此！”

王兰、高林等追赶金兵至小商桥上，忽见杨再兴连人带马陷在小商河中淤泥里，却仍高举长枪挥舞不止。王兰急得大喊：“杨将军莫慌！我等取绳索来救！”高林也扯着嗓子叫道：“撑住！绳索即到！”话音未落，忽闻桥后喊声大起，一彪人马如潮水般杀来，旗号上写着“渤海将盖五十”。金将完颜撒八、完颜张朵见是自家旗号，顿时精神大振，完颜撒八挥刀高呼：“儿郎们！杀回去！莫让宋将跑了！”完颜张朵也吼道：“斩尽宋兵！”二人复勒马杀回，将宋军团团围在桥中间。宋兵见前后皆有敌兵，顿时慌了神，纷纷喊道：“前后都是金人！如何是好？”有人叫道：“救不得杨将军了！”原来此地止有一条路，中间是小商桥隔断，王兰、高林等虽勇，却前后无路。王兰咬牙道：“拼了！跟金贼死战！”高林也举刀道：“纵死也要拉几个垫背！”三百部众进退不得，竟从桥上跳下，多数溺死河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杨再兴陷在河里，泥浆已没至马腹，他却浑然不觉，只顾举枪挥舞，大声叫道：“今日当以死报岳元帅！”金兵见他如此神勇，皆不敢近前。完颜撒八在马上看得真切，惊道：“此将非人！乃天神下凡！”完颜张朵也颤声道：“从未见过如此悍将！”不知谁喊了一声：“放箭！”一众金兵金将如梦初醒，万矢齐发，箭如雨下。盖五十挥刀下令：“射！莫让他活了！”金兵们争先恐后，箭矢密集如蝗虫。王兰在桥上，首当其冲，身中数箭，倒地气绝。高林见状，怒目圆睁，挥刀砍翻两个金兵，却被箭矢射中，跌落桥下。杨再兴陷在河里，身披数百箭矢，却仍挺立不倒。他浑身是血，泥浆混着鲜血，却仍高声笑道：“痛快！痛快！金贼！可还有箭？”金兵见他如此，皆吓得面如土色。完颜撒八手指杨再兴，声音发抖：“这宋将竟还不死，真天人也！”只见杨再兴连人带马，射得如柴蓬一般，箭杆插满全身，却仍不倒下。他双眼圆睁，怒视金兵，金人见他如此，皆以为天神下凡，纷纷后退。完颜撒八颤声道：“莫要再射了。”须臾，杨再兴忍痛不住，终于死于马上，身躯却仍挺直不倒。金兵见状，竟无人敢上前。完颜撒八下马，战战兢兢走到河岸边，细看杨再兴，只见他双目未闭，似有不甘。完颜撒八长叹一声：“宋将如此，何愁不强？我金国若得此人，何愁大事不成？”

后人有诗吊杨再兴道：

东南一棒天鼓响，西北乾方坠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