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朱仙镇之战（下）（2/2）
兀术于府中独坐，满心烦闷，命人摆上酒菜，自斟自饮，喝起了闷酒。正喝着，忽然走进一个人来，一身书生打扮，衣袂飘飘，周身似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飘飘然有神仙气象。他径直走到兀术面前，拱手道：“太子不须再为兵事烦恼，那岳元帅且将退去。”兀术听闻，先是一愣，随即问道：“那岳元帅何等厉害，率军破我数十万之众，势如破竹。如今东京城中士民日夜翘首以盼，皆望其来救，这东京城如何还能守得住？”书生微微一笑，神色从容，缓缓道：“太子在上，你如今一心只想调兵复仇，可这终究只是治标之策，又有何大用？这就好比向锅中添水，若灶内无柴，那水又如何能烧得热？况且自古以来，朝中未有权臣在内作祟，而大将能在外立下赫赫战功者。依小生看，不久之后，那岳元帅自身且不能免祸，又何况欲成功乎？太子且暂驻兵于此，先审慎观察岳家军动静，那时再决定退去也未为迟也。”兀术听罢，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忙以手加额道：“此上天使先生来导开我军机也，先生真乃我之贵人！”遂拱手深深称谢道：“极承教谕！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还请先生告知，他日定当重谢。”那人却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小生之意，不过应天顺人，行此分内之事罢了，又何必留名？”说罢，便拱手辞别而去，只留下兀术呆呆站在原地。兀术回过神来，复下令留兵不再撤去，哈迷蚩走上前来，说道：“天遣此人前来点醒我们，实乃我军之幸。太子且暂住营中，待臣带往临安府见那秦桧，问他为何背负前盟，全不依我言语行事，着他在朝中用意谋了岳飞父子，方是报我国之恩。”兀术大喜过望，拍手道：“既如此，待我写起一书来，与军师带去，也好让那秦桧知晓我意。”说罢，兀术因取过笔砚，写完书信，做成一个蜡丸，递与哈迷蚩道：“军师，你进中原，路途遥远，须要小心行事！”兀术随即亲自将蜡书藏于哈迷蚩发髻中，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无误。哈迷蚩道：“不劳太子嘱咐，小臣自会见机而行，定不辱使命。”说罢，遂辞了兀术，悄悄望临安而去。
金国大将韩常此前在郾城大战里，他与兀术女婿夏金吾一同领兵南下，夏金吾竟在阵中被岳飞一枪刺死，韩常心中惶恐不已，深怕兀术回国之后怪罪于他。思来想去，他便率领本部兵马屯驻在了长葛，而后暗中遣人去求见岳飞，表明心迹，愿将所部五万兵马一同来降，甘愿做岳飞的内应。岳飞听闻此讯，自是大喜过望，当即便应允了下来。金将乌棱思谋，此人堪称智勇双全之辈。这一日夜里，乌棱思谋照例在东京城外巡查，忽然听到军中传来一阵阵号叫之声，他悄悄潜近去细听，军士们纷纷说道：“我等原本皆是宋朝的士民，无奈被那兀术强行拘迫，这才入了金军为兵。如今岳元帅的大军已然来到，那兀术一出去与岳家军交战便败下阵来，这虏贼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头啦。只是眼下最怕那金将乌棱思谋，此人向来强悍无比，我们何不暗中用些计策，把他给杀了，然后去见岳元帅，这功劳可就不小啦。不过这事儿可得千万保密，别走漏了消息，瞅准个破绽，便好下手。”乌棱思谋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次日，乌棱思谋强装镇定，来到军中，对众人道：“尔等切莫擅自妄动，待那岳家军一到，即刻投降便是。”众人一听，大喜过望，纷纷准备迎接官军。乌棱思谋安抚好众人后，赶忙密报给了兀术。兀术便命乌棱思谋领着亲军火速赶来，擒斩了那些意图谋反的首领，随后又把汉人兵马强行带到河北去。沿途又得知韩常有心投靠岳飞，乌棱思谋计上心来，当引着五百骑兵，如旋风般驰至韩常军中，声言韩常谋反。那韩常本人虽说有心通岳飞，可他部下之人番汉混杂，人心难以齐聚，乌棱思谋便对番将道：“若杀了韩常，尔等便可领军北返。”众番将一听，一拥而上，拿下韩常。乌棱思谋立刻下令将其推出斩首，随后又把番汉兵马一并带到大名府屯驻。岳飞满心期待韩常能带着五万兵马前来归降，做自己的内应，却传来韩常被乌棱思谋斩杀，金军内乱被平定的消息。岳飞长叹一声：“可惜了一个好机会，若韩常能顺利来降，金兀术必被擒也。”
再说岳元帅领着十余万雄师，于金牛岭下扎定营盘，诸郡豪杰守将闻得岳家军威名，皆遣人星夜驰来，至帐前道：“我等久慕元帅忠义，今特来相问，约在何日与官军会合，共破金虏？”岳飞笑道：“诸君忠心可鉴，我已遣人持旗号前去，待旗号至日，便是会师之时。”未几，但见营外父老引着子侄，拽车牵牛，满载粮草而来。人人头顶香盘，盘中供着时新果品，口中齐呼：“岳元帅在上，小民等特来犒军！”一时间，道路上塞得满满当当，连转个身都难。岳飞见此情景，忙相迎道：“诸位父老如此厚意，岳飞何敢当之？”父老们齐声道：“元帅救民于水火，此等微物，聊表寸心耳！”自燕京以南，金国号令已然不行，兀术欲点民兵以抗岳飞，怎奈河北一路百姓，皆恨金人入骨，并无一骑应者。兀术闻报，顿足捶胸道：“天亡我也！”正此时，忽有探马来报：“汉将王镇、崔庆、李凯、崔虎、华旺、祁查等，皆率所部降宋！”兀术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此等背主之徒，留之何用？”王镇等六将，至岳飞营前，齐齐下马，跪地叩首道：“我等久慕元帅威名，今特来归降，愿效犬马之劳！”岳飞忙下马扶起，道：“诸位将军弃暗投明，正是国家之福。我已遣统制李宝领五百精兵，同陵台令朱正甫前去修理皇陵。诸位若愿同往，便随李宝去罢。”六将闻言，大喜过望，道：“愿听元帅调遣！”李宝领了将令，点齐五百精兵，同朱正甫一路向巩县而去。但见皇陵周围，荆棘丛生，松柏凋零。李宝挥刀砍倒荆棘，朱正甫指挥民夫栽植松柏。不多时，皇陵已焕然一新。李宝设坛致祭，口中祷道：“先帝在上，臣等今日修整皇陵，愿先帝在天之灵，保佑我军早日破敌，恢复中原！”祭毕，领兵而还。岳飞见李宝归来，问道：“皇陵修整如何？”李宝叉手道：“回元帅，皇陵已修整一新，臣等并致祭先帝。”岳飞点头称善，道：“好！我已定下计策，先复东京，再乘胜以复中原。待破敌之日，我与诸君痛饮于黄龙府！”众将闻言，皆振臂高呼：“愿随元帅死战！”是夕，岳飞独坐中军帐中，回想起日间诸事，心中欢悦不自胜，乃作《满江红》词一阕以见志：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