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淮西之战（下）（2/2）
忽地一彪人马疾驰而至，为首者乃李成、赵荣二人也。二人驰至阵前，大叫道：“元帅可速走上船去，我等自当敌住那来将。”兀术闻言，拍马刺斜而走，李成、赵荣举刀便直取王德、杨沂中二人，四人战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败。李成、赵荣见久战不下，心知不可恋战，乃望东岸而走，寻他路脱身。兀术与众将见状，亦只顾夺路而走，不敢稍有停留。正行间，忽闻东山角上金鼓齐鸣，坡后风卷出一面绣旗，乃太尉刘锜之旗号也。兀术望见此旗，大惊失色，道：“此乃顺昌之旗帜也，如何会在此处出现？”虏贼闻此，胆皆落魄，各抛戈弃甲，慌乱逃窜，自相蹂踏，死者不可胜计。刘锜军士气大振，继之而进，势不可当。将兀术困在垓心，龙虎大王见此，心知若不奋力，元帅如何得出此困境？乃挥动胡众，舍死近前，杀入阵中，欲救出兀术。忽地向南一彪人马驰至，乃乌棱思谋也。乌棱思谋乘势冲开一处，向南且战且走，欲与兀术会合。正行间，又遇赵荣领败残兵马随至。刘锜引众追袭不舍。兀术见追兵甚紧，乃令乌棱思谋与赵荣殿后，以阻追兵。刘锜近前，挥刀便来战赵荣。唐斌见状，挺枪来助战。乌棱思谋亦舞刀接住，四匹马混战一处，乌棱思谋、赵荣二人无心恋战，只欲急走与兀术会合，退保紫金山。刘锜见金兵去远，又以步兵甲重，不能奔驰追击，乃下令无所取，只待金兵去远，亦不追击。回与杨沂中、王德、张俊兵合一处，共商后计。刘锜谓王德道：“昔日闻公威略如神，今日果见之，真乃名不虚传也。请以兄礼事公，共谋大计。”王德闻言，推辞道：“刘太尉过誉矣，我等皆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又道：“今贼兵丧败，可乘胜逐北，以取庐州。”刘锜然之，会合田师中、张子盖二人，并力逐北。果是兀术不暇为谋，难以抵挡宋军攻势，遂复了庐州，金人死者以万计。
三月，探马来报：“庐州已被宋人取了。”兀术深为愤恨，遂与龙虎大王等诸将议道：“宋将屡次困我军众，今又取去庐州，使我无驻足之所，此仇不报，何以立威？不若协力整戈，再与宋军决一死战，以雪其恨！”龙虎大王闻言，忙止之道：“元帅且慢。那刘锜变诈百出，诡计多端，我军屡次败于其手，锐气已挫。若此刻复迎敌军，恐我军将士先自畏怯。兵法有云，畏敌者亡。况今宋兵势重，我军若贸然迎战，徒丧兵马，恐无益于战局也。不如暂且撤退，另谋他策。”兀术问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行事？”龙虎大王沉吟片刻，道：“可约撒离喝出濠州，待他得了濠州之地，我众再行南侵，届时自有安止之所。仍须遣人诣南朝，着令那秦桧催还边上宋军。候有动静，元帅亲兵复来，亦未为晚也。”兀术道：“也罢，就依你所言。”遂引众退走，同时约撒离喝出攻濠州。又差人带书往见秦桧，以通消息。秦桧正在府中发放公文，忽闻兀术遣人送来密书，心中一惊，忙接书观之，即吩咐来人回去，道：“告知四太子，我自会处理此事。”来人领命而去。秦桧又遣司农李若虚前往，将以前给岳飞的诏书催回刘锜等路军马，令各领还本镇。李若虚领命而去。
金将赵荣领着数百骑，径直来到濠州城下。守臣王进登上城楼，赵荣在城下高声喊道：“王大人，大金以精兵三十万，旦暮之间便要临城，此等声势，实不可敌。公宜早早开门，纵城中百姓出城，以作避地之计。且那淮岸之处，舟船颇多，水陆皆可从便而行。若倾城而去，不消三两日，便可获安。方今满城生灵性命，皆系于足下之手，还望公念之。”王进怒从心起，大声斥道：“赵荣，你身为大宋臣子，不能全节于朝廷，竟为北军前来游说，实乃无耻之徒！”言罢，使劲弩射向赵荣。赵荣大怒，向后退去，在城下骂王进良久，这才愤愤离去。州中百姓闻此，心中惶恐，以避地之谋力请于王进，道：“金人势大，我等实难抵挡，还望大人开城，让我等出城避难。”王进却坚决不从，道：“我等身为大宋臣民，当守此城，岂可轻易弃城而去！”再说撒离喝渡过淮河，领着数万兵马，列于东门之外，旌旗蔽野，声势浩大。王进手中仅有兵千余，又有宣抚司兵数百在城中。金人见那城上楼橹，皆以为腐烂不堪，攻之必破，乃使人至城下招降，喊道：“王大人，你若开城投降，我等必厚待于你。”王进闻此，怒骂道：“尔等金贼，休要妄想！我等宁死不屈！”且说张俊、杨沂中、刘锜奉诏商议班师，濠州自被金人侵略，便围城闭守，日夜遣人至军前求援。唐斌见状，道：“金人攻濠州甚急，我等宜整兵救之，以图恢复失地。”刘锜却道：“君命不可抗违也，我等纵然成功救下濠州，亦恐得个不恭之罪。莫若奉诏班师，再作计议。”王德急道：“恐那天时、人事不可再得。若此时不救濠州，待那时金人立得脚定，我军任有十数万军马，亦不能到此地步。还望三思！”张俊却不听从，委官守镇庐州，即日便要奉诏班师，众人见此，心中皆有不甘，然亦无可奈何，只得依令而行。
金人攻势猛烈，一举破了濠州，知州王进为金人所执，兵马提辖邵青巷战而死。金人入城后，将城中财物洗劫一空，又放火焚城，夷其城郭而去。张俊等班师途中，忽闻撒离喝攻濠州将破，心中大惊，乃下令军中速速趋往濠州。抵黄连埠时，距濠州尚有六十里，得知濠州已陷敌手。张俊急召诸将计议，刘锜道：“不可冒进。有制之兵，纵无能之将亦可御敌；无制之兵，纵有能之将亦难御敌也。今我军虽锐，然未为有制之师。且军士被甲荷粮而趋，已数日奔波，本为救援濠州而来，今濠州已失，进无所投，人皆怀归心，胜气已索然无存。又兼粮食将尽，散处迥野之间，此实为危道也。不若据险下寨，堑地栽木，使根本可恃，然后出兵袭人。若其引去，则徐为后图，此乃全师保胜之道也。”诸将闻言，皆然其说。刘锜、张俊、杨沂中三军遂鼎足立为营垒，互为犄角。二日后，城中大开诸门，并无动静。张俊道：“可令大军入城探查。”刘锜忙阻道：“金虏得城遽退，必有深谋也，宜严兵备之，不可轻进。”张俊不听，道：“孺子何怯乎？”不令刘锜前往，而遣杨沂中、王德率部直趋濠州。金人伏骑万余分两翼而出，杨沂中着慌，顾谓王德道：“中敌人算也。足下以为如何抵之？”王德道：“我不过一小将，安敢妄议军机大事，令在主帅。”话音未落，虏骑两下箭如雨点般射来，宋军大乱。杨沂中见势不利，急麾军道：“可速退走！不可恋战！”南军遂溃，漫无纪律，自相践踏，落坑填壑者无数。
韩世忠与金人战于淮河。是夜，月黑风高，韩世忠聚诸将议道：“今夜可遣刘宝率舟师溯流而上，突袭濠州金营。”刘宝领命，即率舟师扬帆而去。金人探马闻之，急报撒离喝，撒离喝笑道：“宋军自投罗网。”先遣人于赤龙洲伐木塞河，以断宋军归路。舟行半途，岸上忽有人呼道：“赤龙洲水浅，金人已伐木塞河，宣抚速归！”军士闻之，急报韩世忠：“岸上人言金人塞河，归路将断！”韩世忠闻言，沉吟片刻，即令：“速传令刘宝，撤军回还！”未几，金人铁骑追至，沿淮岸射箭。至赤龙洲，果见金人伐木塞河，然宋军舟师已过，金人只得复归黄连埠。此时刘锜在藕塘军中会食，张俊引轻骑闯入，高声道：“杨沂中败了，退守滁州！”刘锜放下碗筷，起身道：“毋须惊慌，且以步卒御之，金人必不敢近。”正说话间，谍报飞至：“金人已退，不追矣！”张俊犹自疑虑，忽见杨沂中、韩世忠、王德先后至。张俊见诸将皆安，心始定道：“既如此，班师还镇。”张俊归建康，刘锜归太平，杨沂中归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