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琼矢镞琼英（下）（2/2）

转眼到了四月十六吉日，国舅府中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府门前红毡铺地，彩帐高悬，正厅里金炉焚香，银烛高照。邬梨高坐正堂，左右侍女捧着金花表里，府中上下人人喜笑颜开。琼英头戴珍珠凤冠，身着缕金霞帔，明艳动人。傧相高声唱礼，先拜天地神明，再拜邬梨为假岳丈。交拜之时，琼英偷眼观瞧全羽，不由得粉面含春，心中暗喜。有《元和令》词为证：

指头嫩似莲塘藕，腰肢弱比章台柳。凌波步处寸金流，桃腮映带翠眉修。今宵灯下一回首，总是玉天仙，涉降巫山岫。

礼成之后，新人被引入洞房。但见洞房内红烛高照，锦帐低垂。全羽挑灯细看琼英，比教场比试时更显娇艳动人。琼英轻声道：“将军可还记得梦中授艺之约？”全羽执其柔荑，郑重道：“天可怜见，终教你我重逢。”话音未落，忽闻窗外叶清轻咳一声，二人会意，当即改口道：“娘子请饮合卺酒。”当夜，全羽与琼英如鱼得水，似漆投胶，恩爱非常。有诗为证：

洞房花烛胜蓬莱，宴席风光绛帐闲。

天定良缘成配偶，琼英原自重奇才。

红烛高烧，更漏渐深，全羽轻抚琼英云鬓，低声道：“今日既成夫妇，不敢再瞒。我非甚么全羽，实乃梁山泊没羽箭张清。”琼英闻言，纤手微颤，却见张清从贴身锦囊取出一枚飞蝗石，正是当年梦中传授之物。琼英泪落连珠，将叶清如何救她、邬梨如何害她父母之事细细道来。张清听罢，钢牙咬碎：“原来郡主身世这般凄苦！”忽又想起一事，低声道：“那医士全灵是神医安道全，此番吴学究定下计策，要里应外合破这襄垣城。”二人枕上细语，将报仇雪恨之策商议至东方既白。

过了数日，琼英见邬梨在园中饮酒赏花，便对张清道：“良机不可失，当速除此贼。”张清沉吟道：“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要取他性命，又要不露破绽。”次日一早，琼英便唤安道全入内，假意忧心道：“义父连日操劳军务，旧伤又发，夜里常喊疼痛，先生可有良方？”安道全故作沉吟，捋须道：“待老夫配一剂安神养荣汤，最是滋补。”说罢便去药房，取人参、当归等寻常药材掩人耳目，却暗将砒霜研成细末，混入药中。未时三刻，琼英亲至厨下，看着丫鬟将药煎好。那药汤色呈琥珀，气味芬芳，任谁也瞧不出异样。琼英又取蜜饯数枚，一并放在描金漆盘上，亲自捧往邬梨住处。此时邬梨正在书房批阅军报，见琼英进来，笑道：“我儿今日怎有闲暇。”琼英行礼，柔声道：“见义父连日劳顿，孩儿特命全灵配了安神汤。”邬梨大喜：“难得我儿这般孝心。”随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琼英又奉上蜜饯：“义父去去苦味。”初更时分，邬梨忽觉腹中绞痛，汗如雨下，正要唤人，却见琼英立于榻前，面若冰霜。邬梨惊道：\我儿这是何意！”琼英冷笑道：“老贼！正要取你性命！\邬梨待要挣扎，被琼英紧紧按住，张清亦来帮忙，不多说，邬梨已是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次日拂晓，琼英命府中传出消息，只说邬梨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却暗令心腹将士把守各处要道，又密唤守将徐威入府议事。那徐威不疑有诈，独自入内，刚跨过二门门槛，忽见张清持枪而立，徐威方觉有异，待要拔剑，早被张清一枪刺中心窝，当场毙命。其余将佐见主将已死，又见琼英亲临，纷纷跪地请降。琼英当即传令：“自今日起，四门紧闭。有敢走漏消息者，连坐处斩，本犯不论官兵百姓，皆夷三族！”此令一出，满城肃然，真个是水泄不通。张清又亲往大牢，放出解珍、解宝二人。四人分派已定：张清守东门，琼英守西门，解珍、解宝分守南北二门。安道全随叶清出城，径往昭德向宋江报信。吴用令李逵、武松保护圣手书生萧让，趁夜色潜入襄垣。萧让见过琼英、张清后，细细揣摩邬梨笔迹，仿写文书数封，伪作招赘郡马奏报。叶清怀揣假文书，辞别众人时，琼英叮嘱道：“此去威胜，务要见机行事。若田虎起疑，当速回。”叶清洒泪而别，扮作传令官模样，望威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