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山斧卞祥（上）（1/2）

话说田豹带着三五千残兵败卒，星夜奔回威胜，真个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似漏网之鱼。行至威胜城南门，正待入城，忽见一骑飞奔而来，马上正是伪枢密院承旨官。那官儿滚鞍下马，气喘吁吁道：“二大王且住！下官正要入宫面圣，有紧急军情禀报。”田豹勒住马缰，问道：“何事？”承旨官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颤声道：“这两日流星报马络绎不绝，羽书雪片也似报来。先是榆社县告急，关胜大军已将其围得水泄不通；继而介休县失守，卢俊义兵马势如破竹；最要紧的是，统军大将马灵将军，已被宋军生擒了！”田豹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栽下马来。苗成急忙上前扶住，低声道：“二大王保重。”承旨官擦了擦汗，又道：“唯有襄垣县邬梨国舅处，连传捷报，说是屡败宋军，杀得那伙草寇不敢正视。”田豹长叹一声，挥手道：“罢了，一同入宫面圣罢。”一行人急匆匆来到伪皇宫，只见殿上歌舞升平，田虎正搂着新纳的妃子饮酒作乐。忽见田豹这副模样闯进来，惊得手中金杯掉在地上。田豹扑通跪倒，田虎推开怀中美人，厉声喝道：“你这是作甚？怎的如此狼狈？”田豹以头抢地，哭诉道：“臣弟无能，丧师失地。那宋军势大，连马灵将军也被生擒去了。”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这时枢密院承旨官跪行上前，双手呈上军报：“启奏大王，各处军情紧急。”田虎一把夺过文书，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看到最后，猛地将文书掷在地上，暴跳如雷，对着众人骂道：“马灵那厮不是号称神驹子，不是会什么金砖法、风火轮吗？怎么就被生擒了？”田豹伏地不敢抬头，颤声道：“听说宋军中有一胖大和尚，不知使的什么妖法，把他擒去了。”田虎一脚踹翻面前案几，吓得殿中歌舞伎四散奔逃，又骂道：“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折损大将，要你等何用！”

当下田虎升殿议事，文武百官分列两班。田虎开言道：“今宋军三路来犯，众卿有何良策？”话音未落，文班中早有多官出列，齐声奏道：“臣等以为，不若北降大金。”田虎闻言，眉头紧锁，沉吟不语。右丞相太师卞祥见状，当即厉声喝道：“尔等住口！”声如雷霆，急步出班，朝田虎拱手道：“大王明鉴！宋兵虽有三路，然我威胜万山环列，易守难攻。城中粮草足支二年，御林卫驾等精兵二十余万。东有武乡，西有沁源二县，各有精兵五万驻守。后有太原、祈县、临县、大谷县，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尚可战守。”说罢，卞祥环视众官，正色道：“古语有云：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岂可轻言降字？”田虎听罢，手抚龙椅，踌躇未答。殿中一时寂然，唯闻更漏滴答之声。那班主张降金的官员，被卞祥一番言语说得面红耳赤，低头不敢再言。武班众将则个个摩拳擦掌，只待田虎决断。卞祥见田虎还是犹豫不决，当即撩袍跪地，叩首道：“大王容禀！那金人豺狼成性，虎视中原久矣。今若引狼入室，只怕我晋地百姓，皆要沦为犬羊！当年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自称儿皇帝，遗臭万年。大王若效此辈，他日史册之上，恐怕。”田虎突然拍案而起，须发皆张，对众臣骂道：“朕岂是那等没骨气的东西！”卞祥不慌不忙，再拜道：“大王明鉴。金人最重骑射，若见我晋地富庶，必起贪心。今日许我称臣，来日便要我纳贡，今年容我自治，明年就要派官。金人之志岂止于辽东，这等反复无常之辈，安可信赖？”田虎沉吟道：“丞相所言极是。”卞祥突然拔剑割袖，厉声道：“臣请立军令状！若不能退宋兵，愿提头来见！但求大王莫要做那千古罪人！”说罢以头抢地，田虎见状，终于拍案道：“好！朕意已决，誓与宋军周旋到底！再有言降者，立斩不赦！”那几个主张降金的文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缩在班中不敢抬头。

当下又有军士来报：“启禀大王，总管叶清来到，在殿外候旨。”田虎即令宣召。不多时，叶清疾步入殿，行过拜舞之礼，奏道：“启禀大王，琼英郡主与全羽郡马屡战屡胜，兵威大振，现已兵临昭德府城下。只因邬国舅偶感风寒，不能统兵，特请大王增派良将精兵相助，以期一举收复昭德。”话音未落，伪都督范权急步出班，高声奏道：“臣闻郡主、郡马骁勇非常，宋军闻风丧胆。若得大王御驾亲征，再遣雄兵猛将相助，必能成就中兴大业。臣愿留守监国，辅佐太子理事。”众官闻言，俱各诧异。原来这范权之女有沉鱼落雁之容，范权将其献与田虎，深得宠幸。故而范权所言，田虎无有不从。今日范权受了叶清重金贿赂，又见宋军势大，便起了卖国求荣之心，因此如此进言。田虎不疑有他，欣然准奏：“爱卿所言极是。朕当亲征，以振军威！”卞祥在旁，冷眼旁观，见范权与叶清眉来眼去，心中已然起疑，正欲进言，却听田虎已降旨道：“即日点齐十万精兵，朕要御驾亲征昭德！范爱卿留守监国，一应军务，悉听处置。”范权跪拜谢恩，那叶清也暗自欢喜，心想大事已成。

伪太尉房学度出班，抱拳禀道：“大王，关胜那厮不过使口青龙刀，号称关公子孙，我看不过是个冒认的流寇，末将愿领兵往榆社，会他一会！”话音未落，伪尚书李天锡亦抢步上前：“臣虽文职，亦通韬略。愿迎战卢俊义，效犬马之劳！\田虎捻须沉吟，尚未答言。右丞相卞祥忽的笑道：“李尚书过谦了，您这般将才，实胜在下十倍。”说着转向田虎：“大王，不如留李尚书在中军参赞军务，遇有急难时，也好及时献策。”田虎大手一挥：\不必再争！就依卞丞相之言，房太尉领兵往榆社，李尚书随朕中军听用。”当下田虎调兵遣将，分拨已定：第一路，令伪右丞相卞祥统领上将十员，精兵三万，前往迎战卢俊义大军。第二路，着伪太尉房学度亦率上将十员，精兵三万，往榆社县抵御关胜兵马。第三路，田虎自领中军，以伪尚书李天锡、郑之瑞为参军，枢密薛时、林昕为谋士，都督胡英、唐昌为先锋，更点殿帅、御林护驾教头、团练使、指挥使、将军、校尉等百余员，精兵十万，择吉日祭旗出征。杀牛宰马，犒赏三军，好不威风。临行之际，田虎又令其弟田豹、田彪同都督范权等文武官员，辅佐太子田定监国。这番安排看似妥当，却不知范权、叶清早已包藏祸心。那叶清探得消息，急遣心腹家将，连夜快马加鞭，赶往襄垣城报知张清、琼英。张清闻报，立召解珍、解宝，命其趁夜缒城而下。这兄弟二人穿山越岭，星夜兼程，往宋军大营报信去了。

卞祥领了兵符印信，即往校场点兵。卞祥坐镇中军帐，亲自挑选精锐。先点骑兵五千，俱是能征惯战之士；又选弓弩手三千，其余步卒，也都是精壮汉子，足足盘桓了三日，方才点齐三万大军。临行前，卞祥召集众将议事。那十员将佐分别是：樊玉明、鱼得源、傅祥、顾恺、寇琛、管琰、冯翊、吕振、吉文炳、安士隆。卞祥分拨道：“前队以樊玉明、鱼得源为正副先锋，冯翊、顾恺为左右接应，领五千骑兵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沿途多派哨探。”四将齐声应诺。樊玉明拍马出列：“未将定不负太师重托。”分拨已定，三声炮响，大军开出威胜州东门。

却说卞祥前军刚到沁源县绵山地界，樊玉明正引军转过林子，忽听得一声锣响，震得山谷回应。只见林子背后山坡下，蓦地撞出一彪军马，当先两员大将，正是豹子头林冲、小李广花荣。原来宋江得了张清密报，急令林冲、花荣率领五千精骑，人皆轻甲软战，马尽摘去鸾铃，连夜奔袭至此。樊玉明见状大惊，急令列阵。鱼得源拍马舞刀，大喝道：“何处草寇！”林冲更不答话，挺矛直取鱼得源。二将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花荣在阵前看得分明，暗取雕弓，一箭射中鱼得源盔缨，惊得他慌忙回马。正混战间，山坡后又转出三员大将，正是双枪将董平、九纹龙史进、没遮拦穆弘。原来卢俊义得报后，又差这三将前来助战。冯翊、顾恺见势不妙，急令鸣金收兵。晋军前队已折了数百人马，败退十里方敢下寨。北军方才扎住阵脚，忽见宋军阵中飞出一骑，手搦双枪，正是梁山泊双枪将董平，左手枪指天，右手枪划地，厉声喝道：“来者何部兵马？不早降伏，更待何时！”樊玉明闻言大怒，拍马挺枪而出：“泼贼草寇！安敢犯我疆界！”董平冷笑：“不识天时的反贼！”话音未落，双枪便刺。樊玉明急忙招架，两马相交，枪来枪往，斗到二十余合，樊玉明渐渐力怯。董平觑个破绽，右手枪虚晃一招，左手枪如白虹贯日，直取咽喉。只听噗的一声，枪尖透颈，尸首坠鞍。

那边北军阵上，冯翊见樊玉明命丧当场，登时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如血。只见他挺起浑铁点钢枪，催动战马，大喝一声：“贼将休走！”便如风般直扑过去。小李广花荣早已觑得真切，不待董平回马，已骤马迎上。二将交锋，十合刚过，花荣佯败，冯翊不知是计，拍马紧追，口中骂道：“南蛮子休走！”话音未落，忽见花荣蓦地带住丝缰，急转柳腰回身，宝雕弓开如满月，狼牙箭去似流星。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冯翊面门，花荣回马补一枪，结果了性命。董平见状，双枪一招，林冲、史进、穆弘各率本部兵马，如潮水般掩杀过来。北军阵脚大乱，顾恺急欲稳住阵型，正遇林冲。三五个回合过去，顾恺招架不及，被林冲一矛搠透心窝。鱼得源见董平等人连斩数将，怒火中烧，舞动大刀，直取董平。二人刀来枪往，战作一团。战至五十余合，鱼得源渐渐力怯，额头见汗，刀法也慢了下来。董平见状，故意卖个破绽，诱他全力劈来。鱼得源不知是计，举刀猛砍，董平突然侧身避过，右手枪顺势一挑，正中战马前胸。那马吃痛，前蹄跪地，将鱼得源掀下马来。宋军步卒见状，一拥而上。鱼得源尚未来得及爬起，已被十余把朴刀砍中。可怜一员北国猛将，转眼间就成了一堆肉泥。北军见主将接连阵亡，顿时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五千人马，转眼间折损大半，余下的四散奔逃。花荣率领骑兵乘胜追击，沿途收缴金鼓旗帜，夺取战马兵器。追出约五里地，忽见前方尘土飞扬，旌旗招展，正是卞祥亲率中军赶到。花荣急忙鸣金收兵，与林冲等人合兵一处，列阵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