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庆打死张世开(2/2)
王庆回去后,府中老都管拄着藤杖走来,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便低声道:“王庆,你可知提辖为何专要寻你的不是?”王庆抹了把汗道:“老叔公明鉴。”老院公叹道:“那庞巡检是大夫人的亲兄弟,你打折了他的手腕,提辖如何不记恨?只是碍着王虞侯的面子,不好明着加害罢了。”王庆闻言,扑通跪倒,眼泪直流:“老叔公救我,我钱财都没了!这般折磨下去,小人迟早要丧了性命!”老院公忙扶起他,附耳道:“明日是西院小夫人生辰,你且去买匹上等红罗来,老朽引你去献礼。那小夫人最得老爷欢心,若肯替你说情,兴许有救。”王庆连夜典了仅剩的汗衫,凑钱买了匹大红妆花罗。次日一早,老院公果然引他来到西院。那小夫人果然欢喜:“难为你想着。”王庆趁机叩头:“小人只求夫人美言,放小人回天王堂当差。”老院公在旁帮腔:“这王庆被打得走不得路,求夫人慈悲。”小夫人捻着罗角笑道:“我自有道理。”
王庆千恩万谢退出,刚转过回廊,忽见大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而来。王庆慌忙避让,却被叫住:“站住!”大夫人冷笑道:“好个王庆,不去买办,倒会钻营到西院来了!”王庆正待解释,大夫人却话锋一转:“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在我房里,可要见见?”王庆心头一跳,暗想:“若得娇秀相劝,多一人也好。”便跟着来到东厢,娇秀正在绣墩上做针线,见王庆进来,大夫人故意道:“你二人说说话。”便带上门出去了。王庆近前来,将连日遭遇细细说了,又道:“如今只求能回天王堂,望小姐美言几句。”二人说了许久,王庆倒是正人君子,没有动手动脚,二人话未说完,忽听门外脚步声,大夫人已推门而入,见状冷笑道:“好一对痴男女!还未过门就私相授受!”王庆慌忙退出,背后传来大夫人的叱骂:“小贱人也不知羞!”
那王庆正在娇秀房中,两人虽无越矩之举,然情愫暗生,眉目间自有一番柔情蜜意。恰在这时,那张世开酒气熏天,摇摇晃晃地便来找小夫人。他醉眼朦胧,满心只想着与小夫人共度良宵,哪知小夫人心中另有计较。小夫人见张世开要往床边凑,忙伸手拦住,柳眉微蹙,娇嗔道:“官人且慢,妾身有一事,不知官人可愿依我?”张世开醉意正浓,满不在乎地问道:“夫人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哪有不依之理?”小夫人缓缓说道:“那王庆,其实并无甚大罪过。妾身听闻你终日打他,今日他还送了一匹红罗与我,说是为我上寿之用。依妾身看,他倒也算有几分心意。若官人觉得他实在不中用,便依旧发下牢城营去,让他去扫那天王堂便是,何苦如此为难于他?”这张世开本就是个酒色之徒,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哪听得进小夫人这番话。他听了小夫人之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瞪大了眼睛,怒道:“夫人这是何意?莫非是看上了那王庆不成?一个小小的囚犯,也值得你为他求情?今日我偏要与他计较计较!”说罢,便又要往床上扑去。小夫人见状,心中又急又恼,双手乱舞,大喊大叫起来:“官人不可如此!你若不听我言,妾身今日便与你没完!”张世开被小夫人这一闹,酒也醒了大半,心中虽恼,却也不好再强行与小夫人同房。他气呼呼地摔门而出,心中越想越气,便径直去找大夫人商议。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定下了一条毒计。
次日,张世开便急匆匆地出去报官。不多时,府衙便传了王庆到堂。那府尹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王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去引诱王小姐,昨日都有人听到小姐喊叫,定是你强奸未成!还不从实招来!”王庆听了,心中又惊又怒,忙跪地辩解道:“大人明鉴!那娇秀乃是小的有婚约的没过门的媳妇,小的与她情投意合,并无半点非分之想,更不曾碰她分毫啊!”府尹冷笑一声,道:“你休要狡辩!既是订了婚,便应守礼法,岂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即便未成,也是强奸未遂,按律当以强奸论处!”原来,那张世开与大夫人定下的计策,便是让娇秀承认王庆强奸她。张世开反复劝说娇秀,道:“小姐啊,你若承认了此事,日后我定给你寻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若你不依,只怕这王庆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娇秀本是个柔弱女子,经不住张世开这般威逼利诱,思前想后,只得含泪点头同意。当下,娇秀被传唤到堂。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王庆一眼,说道:“大人,王庆确实要强奸,只是没有成事。”王庆听了娇秀这话,只觉如五雷轰顶,心中又痛又恨。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娇秀,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毒妇!我王庆真是瞎了眼,竟认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与你本有婚约,情投意合,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那府尹却不管王庆如何喊冤,只一拍惊堂木,喝道:“王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呐,将他打一百棍,之后押回去,等他三日,伤好了,再刺配他处。”最后叫打王庆一百棒,他打一棒,王庆大叫一声。打了十几棒,众人拜告,交饶了,王庆拜谢,自去赎棒疮膏药将息。
两日后,张世开又在外头吃了个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回到府中,他见小夫人房门紧闭,心中便涌起一股无名火,在门外拍门叫骂道:“你这贱人,莫要给脸不要脸!老爷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你且快快开门,让老子进去快活快活!”张世开在外头叫骂了半晌,见小夫人始终不为所动,心中越发恼怒,借着酒劲,在门外又踢又打。大夫人见张世开这副模样,心中厌烦至极,皱眉道:“老爷,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深更半夜的,也不怕人笑话!”张世开瞪着眼睛,指着小夫人的房门,骂道:“都是这贱人,惹得老子心烦!老子今日偏要进去,看谁能拦得住!”大夫人见他如此,也懒得再管,转身回房睡觉去了。张世开见两个夫人都弃他而去,心中更是愤懑不平,走到厅堂,趴在几案上,倒头便睡。也是这张世开合该命绝,王庆自那日被娇秀诬陷,心中便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憋闷得难受。王庆心中一横,暗道:“横竖是个死,不如拼了这条命,与那张世开做个了断!”到了府邸后门,他见四下无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轻轻撬开了门闩,闪身进了府中。王庆听得厅堂之中传来一阵说话声,忙闪身躲到一根柱子后头,侧耳细听。只听得一个汉子说道:“姐夫,那厮明日来回话,那条性命只在棒下。”王庆听得真切,正是张世开的舅子庞元。他心中暗道:“好个贼子,果然在此!”又听得张世开说道:“舅子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明日公堂之上,定叫那厮有去无回!”庞元笑道:“还是姐夫有手段。”庞元又道:“姐夫,那娇秀小娘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张世开笑道:“不过是个柔弱女子,能翻起什么大浪?我已与她说明,只要她承认那厮强奸她,我便给她寻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忽听得大夫人骂道:“也够了!你们也罢休吧!这般算计他人,也不怕遭报应!”庞元却道:“姐姐说那里话?你莫管!”
王庆在墙外听他们三个一递一句,心中一把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他恨不得有金刚般神力,推倒那粉墙,抢进去杀了那厮们。王庆四下张望,忽见墙角放着一根挑灯杖,杖头还挑着一盏灯。王庆将那灯灭了,把杖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张世开,你与庞元报仇,要打死我,我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殃!”说罢冲进厅堂,张世开正与庞元说得起劲,冷不防听得这一声大喝,吓得魂飞魄散。王庆抡起挑灯杖,狠狠砸向张世开头颅,只听砰的一声,张世开脑浆迸裂,倒地身亡。庞元见势不妙,急忙往屋里跑去。王庆取出尖刀,割下张世开首级,在院中高叫道:“杀张世开者,王庆也!尔等莫要来送死!”言罢,王庆提着尖刀,冲进内室寻庞元,却不见其踪影,原来从后面跳窗跑了。只见大夫人瘫地,不停求饶,王庆不杀女流,跳出门外,拔腿便跑,刚跑几步,见小夫人与娇秀等人出来查看。王庆一见娇秀,怒上心头,冲至娇秀身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娇秀扑地大哭。小夫人还算镇定,见王庆只顾往外走,便急呼众人道:“都拿枪棒来,追王庆!”众人抄起家伙追赶,可王庆跑得快,众人了追十余里,不见其影,只好作罢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