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集:《孝公托孤》(2/2)
孝公望着太子驷,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手无力地垂落,榻边的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个火星,随即暗了下去。
“君上!”太子驷失声痛哭,殿内的内侍、宫女也纷纷跪地,哭声淹没了窗外的风雪声。
商鞅站在榻边,望着孝公的遗体,久久未动。他想起二十年前,孝公在栎阳宫召见他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他们一起在渭水边颁布新法,百姓围观时的疑惑与不安;想起收复河西后,孝公亲自到城外迎接,笑着说“商君,你为秦国立下了不世之功”……那些画面一一闪过,最终都定格在孝公临终前的那句“新法不能废”上。
他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对太子驷说:“太子,节哀。君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料理君上后事,筹备即位大典,稳定朝野。”
太子驷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全凭商君安排。”
商鞅随即下令:其一,封锁孝公驾崩的消息,只通知朝中重臣,防止老世族趁机作乱;其二,命王翦率军驻守咸阳城外,加强防卫;其三,令内侍省准备孝服,按新法规定的丧礼流程料理后事,禁止老世族提出的“按旧礼厚葬”的提议;其四,召集甘龙、杜挚、公子虔等重臣入宫,商议即位大典事宜。
消息传出,老世族们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公然反对——王翦的大军就在城外,商鞅又手握传国玉符,主持朝政多年,威望极高,他们若是此刻闹事,无异于自寻死路。甘龙入宫时,看着商鞅沉着冷静的样子,心中暗叹:“此人不除,新法难废。”
三天后,商鞅才正式对外公布孝公驾崩的消息。咸阳城内,百姓们自发涌上街头,披麻戴孝,哭声不绝——这些年,新法让他们有了土地,有了军功晋爵的机会,日子越过越好,他们感激孝公,也感激推行新法的商鞅。
丧礼按新法规定举行,不铺张,不扰民,只持续了五天。期间,商鞅每日主持丧礼,处理朝政,几乎没有合眼。太子驷看在眼里,心中对商鞅的不满虽未完全消除,却也多了几分敬佩。
丧礼结束后,便是即位大典。即位仪式在咸阳宫的正殿举行,殿外积雪已扫尽,立着两排手持戈矛的秦军士兵,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商鞅手持传国玉符,站在殿中。
吉时一到,内侍高声唱喏:“太子嬴驷即位,称秦惠文王!”
太子驷身着黑色王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走上殿内的高台,接过商鞅递来的传国玉符。他转过身,面对百官,目光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甘龙的垂首、杜挚的侧目、公子虔的冷笑,还有商鞅眼中的恳切与期待。
“众卿平身。”嬴驷的声音虽仍带着一丝稚嫩,却已有了帝王的威严,“先君崩逝,新法未竟,秦国立于诸侯之间,当以强兵富国为要。商君乃先君倚重之臣,新法推行之功不可没,自今日起,商君仍掌朝政,辅佐朕处理国事,众卿当听商君号令,不得有误!”
百官齐齐跪地:“臣遵旨!”
商鞅站在殿中,望着高台上的嬴驷,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老世族的反扑、诸侯的觊觎、新法的深化,还有嬴驷内心的摇摆,都将是未来需要面对的挑战。但他想起孝公临终前的嘱托,想起秦国百姓对新法的期待,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仪式结束后,百官散去,商鞅留在殿中,与嬴驷商议后续的朝政安排。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商君,”嬴驷忽然说,“先君曾对朕说,秦国的未来,在新法,也在你。朕虽年少,却也知道,新法是秦国变强的根本。只是……”他顿了顿,“当年之事,朕虽怨你,却也明白,你是为了新法,为了秦国。日后,朕若有做得不对之处,还望商君直言相劝。”
商鞅心中一暖,他躬身行礼:“臣定当尽心辅佐大王,不敢有丝毫懈怠。先君的遗愿,秦国的大业,臣与大王,当共同完成。”
嬴驷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殿外。远处的渭水已开始解冻,冰面下的河水潺潺流动,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充满希望的故事。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属于秦国的新时代,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了。而商鞅,这位改变了秦国命运的臣子,将是他实现先君遗愿、让秦国东出函谷的最重要的助力。
只是,嬴驷没有看到,殿外的角落里,甘龙正与公子虔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阴狠与算计。咸阳的风雪虽停,可朝堂上的风云,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