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是个熟人（1/2）

莫罗脚步轻快，不多时便抵达了东四牌楼一带。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往来行人衣着光鲜，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内务府指定的那几家官服商铺便坐落于此，门面规整，匾额上的字迹鎏金，透着几分皇家特许的庄重。

他放缓脚步，目光扫过几家商铺的招牌，心中已然有了盘算：自己只需做一套普通的正二品文官官服便好，没必要铺张浪费。先前问过刘颜，府中现存的现银有一千多两，这已然是十分富裕的光景，足够支撑日常用度与各类应酬，绰绰有余。但他素来不是大手大脚的性子，更不喜铺张。要知道，一套中等档次的二品官服，起码要八十两银子——这数额，相当于一个知县两年的基本年薪，换算成大米，更是有六七千斤大米左右的购买力足够五口之家食用 2–3年；若是高档次的，用料考究、绣工精细，至少要一百五十两以上，实在太过奢靡。莫罗暗自打定主意，就定一套中等档次的，合身得体便足够了。

正当他抬脚，准备走进最靠里那家口碑不错的官服铺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斜对面茶肆门口站着一个身影，瞧着竟有几分眼熟。莫罗脚步一顿，凝神细看，那人并未穿着官袍，而是一身寻常的月白色锦袍，料子看起来便知质感上乘，身形微胖，面容依稀是当年自己在宁波任职时见过的模样——正是初雪的父亲，时任宁波府通判的白敬显。

白敬显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约莫五十出头，穿着深蓝色的绸缎棉袍，腰间系着玉带，神色沉稳，气度不凡；另一个则是明显的家仆打扮，垂手立在一旁，恭顺地候着。

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莫罗心中泛起几分复杂的情绪。当年他还是宁波府的外委千总，性子莽撞，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得知初雪的心意后，竟真的敢上门去白府提亲。结果自然是被白敬显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时白敬显看他的眼神，满是轻蔑与不屑，只觉得他一个小小的外委千总，根本配不上白家的女儿。后来他因缘际会进京任职，没过多久，初雪便千里迢迢逃到京城来找他，自那以后，他便再没关注过白敬显的消息。若不是今日在此偶遇，且当年被拒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

莫罗还隐约记得，初雪刚到京城时，他曾劝过初雪给白敬显写封信报平安，也好缓解她心中对父亲的牵挂。可初雪却始终不敢写，她满心都是顾虑，怕白敬显一旦知道自己在京城的下落，会派人过来将她强行带回宁波，那样自己就再也不能留在莫罗身边了。最后还是莫罗觉得，不管怎样都该给白敬显报个平安，便以自己的名义写了封信寄过去，信中简单提及初雪平安无恙，让他不必挂念。可那些信寄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如今白敬显突然出现在京城，实在透着一股古怪。

莫罗通晓《大清律例》，其中《吏律》明确规定：“官员无故擅离职役者，笞四十；若避难因而在逃者，杖一百，罢职不叙。” 更何况，官员除非有皇帝特旨、公差出差等特殊情况，是严禁擅自离开自己辖地的。白敬显身为宁波府通判，无故出现在京城，显然违反了律例。莫罗心中冷笑一声，料定白敬显绝不可能是因为公务来京——若是公务，也轮不到他一个六品官跑到京城来办。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懒得去纠结这些。莫罗对於白敬显的消息还停留在过去，却不知白敬显早已不是当年的宁波府通判，而是靠着花五千两银子疏通浙江巡抚周房儒的关系，升任了海宁州知州。如今白敬显无故出现在京城，显然违反了律例，此举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并检举，等待他的便是丢官罢职的下场，甚至可能牵连家人。但莫罗不屑于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一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与当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犯不着跟一个小小的通判计较过往；二来，不管白敬显当年如何对他、对初雪，终究是初雪的生父，他若是出手检举，初雪心中难免会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