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杨戬的凝重（2/2）

但是——

他杨戬，不认这个道理！

他亲身经历过家破人亡、母亲被镇压于桃山之下的彻骨之痛，深知被所谓“天命”与“大局”摆布、身不由己的痛苦与绝望！他亲眼见过少年时期那个充满恨意与执念的自己，也见过无数在冰冷天条下挣扎、情非得已的仙凡众生。如今，他身负司法天神之职，执掌三界律法，更深刻地明白——“规矩”若不能存有对个体生命最基本的尊重与慈悲，若不能给予一线挣脱宿命的生机，那么，这所谓的“规矩”，便不过是套在众生脖子上最精致、也最冰冷的枷锁！与魔何异？！

泽儿这次做得对。有些黑暗，一旦窥见，便不能当做从未发生。有些真相，一旦知晓，便不能在心中轻易抹去。即便以他们目前的力量，尚且无力去改变那由圣人布下的大局，但这份知晓本身，便是在心中立下了一根刺！一根时刻警醒自己，莫要沦为冰冷规则帮凶的刺；一根激励自己，不断积蓄力量，以待未来的刺！

“只是……”杨戬轻轻阖上了那双能洞察虚妄、却也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沉重的天眼，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这条欲在圣人棋局中，为个体争一份公道、存一丝温情之路，何其艰难，何其……凶险。”

他要护住的，不仅仅是杨泽这个因缘际会、意外窥破天机、已然半只脚踏入漩涡的外甥。他要护住的，更是那份不容于冰冷“大局”的公道，是那份超越了棋子身份的温情，是那份属于每一个鲜活生命的、追求自由与幸福的基本权利！

这无疑是在与天对弈，与圣人的布局暗中博弈！其间的凶险与压力，远超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任何一次与强大妖魔的生死搏杀。那是一种无形的、弥漫于整个三界规则层面的巨大张力，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无形的规则巨力碾得粉身碎骨，甚至连累身边所有在乎之人。

他需要更谨慎的谋划，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计算到毫巅，利用规则，寻找缝隙。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个人战力的提升，更是对三界权柄、对天地法则更深层次的掌控与影响力。同时，他也需要……让泽儿更快地成长起来。不仅仅是修为的提升，更是心智的成熟、对大局洞察力的锤炼，让他尽快拥有足以在未来的惊涛骇浪中立足，甚至……在关键时刻，具备撬动棋局一角的实力与魄力。

指尖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杨戬缓缓睁开眼，眸中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坚定与冷静。他目光扫过案几上那卷关于时空紊乱的玉帝法旨，又仿佛看到了远方正在努力调解仙魔恋情的杨泽。

路，已然看清。再难，也要走下去。

他重新拿起一份等待批阅的卷宗，神念沉入其中，开始处理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司法天神公务。只是那挺直的脊梁，仿佛承载了比以往更加沉重的重量，也蕴含着更加决绝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