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花形的落子（1/2）

东京都港区，一栋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别有洞天的低层建筑。它没有smart brain总部那般直插云霄的张扬，反而像是刻意隐没在钢铁丛林阴影下的默然观察者。建筑内部，灯光调至适宜阅读的柔和亮度，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陈年木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液气味，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属于时间与秘密的味道。

这里与其说是高科技实验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学者气息浓厚的私人图书馆与研究室结合体。靠墙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生物学、基因学、古代神话乃至哲学的典籍，书脊泛黄，显然被频繁翻阅。另一侧，则是几台看似型号老旧、却连接着复杂定制线路和独立服务器的终端机，机箱外壳甚至有些磨损，但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表明它们正处理着远超其外表负荷的任务。

花形就站在这房间的中心，面对着由多个不同型号显示屏拼接而成的监控墙。他穿着简单的深色便服，身形依旧挺拔，但眼角眉梢镌刻着岁月与深思留下的痕迹。他的目光沉静，如同深潭，倒映着屏幕上流动的数据和偶尔切换的模糊画面。他更像一位在寂静丛林深处观察生态演变的老派博物学家，耐心等待着关键标本的出现，而非置身于炫目数据洪流中的数字神明。

他的视线，首先长久地停留在左上角一块屏幕上。那画面是通过入侵城市公共监控网络、捕捉特定能量波动频率，再经过复杂算法合成的观测站内部模拟影像，虽然不够清晰，但足以分辨人物的动作和大致神情。他看到了园田真理在战术板前紧蹙的眉头，看到了她偶尔无意识抚摸胸前空荡处的细微动作，也看到了她在众人面前，强忍泪水、眼神灼亮发出誓言的那一幕。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那并非悲痛，而是一种更为深沉、复杂的情绪——骄傲，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雅人……”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如同夜风拂过书页，“你看到了吗？你亲手点燃的火种，并未因你的离去而熄灭，反而在风雨的淬炼中，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炽烈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的阻隔，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落在那个他曾倾注了最多关注与期待，却也命运最为曲折、承受了最多痛苦的养子身上。草加雅人，这个他最初或许只是视为重要“样本”和“棋子”的存在，最终却走出了一条远远超乎他所有计算与推演的道路。

“你将一盘散沙，锤炼成了足以抵御风暴的磐石。你让那只习惯独行的狼，懂得了信任与背负；你让那只需要庇护的雏鸟，生出了搏击长空的勇气和力量…甚至，你让木场勇治那样秉持着理想主义的原生种，看到了跨越种族隔阂的、另一种未来的微光。”花形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位科学工作者面对远超预期的完美实验现象时的由衷赞叹，更深处，或许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愿意承认的、如同父亲见证孩子超越自己蓝图时的复杂欣慰，“你不仅仅是在使用kaixa的力量，雅人。你是在用你的生命，你的意志，甚至你的两次‘死亡’，去诠释一种…超越了仇恨、恐惧与物种界限的‘守护’。这条由你鲜血铺就的道路尽头，或许…才真正蕴藏着我们这一族，不，是所有生命形态，能够继续向前迈进的…唯一的‘未来之光’。”

然而，当他的视线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冷冰冰地显示着smart brain内部绝密档案中关于“编号z-07：劣化样本封存管理报告”以及实时传回的、极其微弱的生命体征数据流时，他脸上所有细微的温和痕迹瞬间冰消瓦解，只余下一种纯粹的、近乎生理性的厌恶，如同一位严谨的科学家看到了实验皿中因操作失误而彻底污染、扭曲变形的失败品，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自身专业的侮辱。

“至于这个……”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比任何斥责都更显冰冷，“泽田亚希……这个名字本身，如今已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不过是一团被自身无限膨胀的欲望、毫无底线的卑劣以及彻骨的痛苦所彻底反噬、连最基本形态都无法维持的可悲残渣。”

报告上的数据清晰地显示，泽田的奥菲以诺核心极度不稳定，精神波形图一片混沌，仅能依靠维生装置的强制能量输入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理活动，如同一块在培养液中缓慢腐烂、仅凭本能抽搐的有机组织。他曾经追求的“完美进化”，已然成了最尖酸的嘲笑。

“欺凌弱小以彰显存在，伪装正义来满足私欲，内心却贫瘠得只剩下扭曲的嫉妒和永无止境的索取。他甚至连成为‘反面教材’的资格都已丧失，仅仅是进化道路上，一块亟待被彻底清除、以免污染更多可能性的…有害垃圾。”花形对那丝因意外而融入泽田核心的凤凰因子，报以绝对的蔑视。在他看来，这高贵力量的微小碎片落入此等污秽之所，是比彻底湮灭更难以忍受的亵渎。他甚至已经将相关的净化程序，列入了未来的预备方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