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民国,东征讨陈,淡水石城,黄埔留名(1)(1/2)

硝烟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烧红的铁针,猛然刺入李锦的鼻腔与喉咙。他猛地剧烈呛咳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体外。粘稠的泥浆混合着冰冷的砂砾,紧紧贴附在他的脸颊和军服之上。耳畔,是尖锐得足以撕裂脑髓的嘶鸣声,就像一千只蝉在颅内疯狂地振翅。意识从混沌的深渊中艰难地上浮,竭力对抗着那几乎要碾碎全身骨骼般的沉重感。

他费力地睁开被泥糊住的眼皮。在昏黄浑浊的光线之下,几颗黯淡的星辰悬挂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摇曳闪烁。他的视野里,是纵横交错的土沟、散落在地的破烂军帽、扭曲断裂的步枪,还有更远处——一座在稀薄晨雾中沉默矗立的巨大黑影。它那黑黢黢的轮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道暗红的火舌,间歇地从那黑影的腰线位置喷吐而出,发出沉闷的爆响。每一次火光闪烁,都照亮了城下那片开阔地上倒伏的、形状怪异的深色人形剪影。

“李锦!李锦!没死就他娘的吱个声!”一个嘶哑得变了调的声音贴着他耳朵炸响,带着浓重的粤地口音和难以掩饰的恐慌。一只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大手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李锦被扯得一阵剧痛,视线终于聚焦,看清了那张凑到眼前的脸——黝黑,年轻,嘴唇干裂,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点属于“王阿四”这个新兵蛋子的熟悉光亮。王阿四见他睁眼,几乎要哭出来:“菩萨保佑!还以为你让炮弹啃了脑壳!淡水……淡水城头那帮龟孙的炮子太毒了!”

淡水城!这三个字像冰锥刺入李锦的脑海。昨日的碎片轰然涌入:黄埔岛上震天的口号声,猎猎作响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长洲码头登船时黑压压的人头,还有那个站在安福舰甲板上、身着戎装、脸色异常凝重的校长蒋介石……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他,李锦,一个本该在二十一世纪图书馆里翻阅泛黄战史的普通学生,灵魂却在这1925年2月14日冰冷的寒夜,被粗暴地塞进了这个同名同姓的黄埔一期生、教导一团三连士兵的躯壳里。此刻,他的身份不再是历史的旁观者,而是被钉在了这血肉磨盘的锋刃之上——淡水城下。

两天前,广州,黄埔岛。

初春的江风裹挟着料峭寒意,掠过军校大操场。黑压压的队列肃立如林,刺刀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空气紧绷得犹如拉满的弓弦,唯有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校长蒋介石身着笔挺的灰呢军装,立于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声音借助铁皮喇叭传出,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直击每个年轻士兵的耳膜: “……陈逆炯明!盘踞东江,荼毒乡里,勾结外寇,背叛总理!此獠不除,革命无望!今日,我黄埔健儿,当为主义而战!为民众而战!以我热血,洗净山河!”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每张年轻而亢奋的脸庞,拳头重重砸在讲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回响。“遇敌之时,切勿惊慌!隐蔽自身,沉住气,瞄准——再射击!” 口号声如惊雷炸响:“杀陈炯明!”“打倒军阀!”“誓死报国!”震得李锦耳膜嗡嗡作响。他身旁的王阿四,激动得脸颊通红,拳头攥得死紧,似要捏碎骨头。一股混杂着恐惧、亢奋,以及被时代洪流裹挟而无法自主的悲壮感,在李锦胸腔里冲撞。他知晓历史的走向,明白眼前这群高呼口号的年轻人中,无数鲜活的生命将定格在通往棉湖、惠州乃至未来北伐的漫长征途上。他也深知,第一道鬼门关便是那座在史料记载里“城高池深”、吞噬了众多“奋勇队”性命的淡水石城。

队伍伴着激昂的军乐声开拔了。长洲码头上,大小船只挤满了珠江水面。蒋介石登上了最大的那艘安福舰,而李锦和教导一团的士兵们则挤在一条吃水很深的旧式木驳船上。船离岸时,不知是谁领头,唱起了刚学会不久的校歌:“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起初歌声杂乱,后来渐渐汇成一股洪流,盖过了江水的呜咽与引擎的轰鸣。学生们倚着船舷,望着渐远的黄埔岛和广州城,脸上满是离愁与初上战场的兴奋。有人低声谈论即将到来的战斗,憧憬着立功杀敌;有人默默擦拭崭新的步枪;王阿四掏出一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小心掰成两半,递给李锦一半:“锦哥,垫垫肚子,到了前线怕吃不上热乎的了。”李锦接过那半块粗糙冰冷的饼,咬了一口,味同嚼蜡,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些歌声与憧憬,很快会被战场的铁与血碾碎。

船行至虎门,两岸炮台鸣炮致意,隆隆炮声在江面回荡,引得船上的学生们一阵骚动欢呼。然而这种高昂情绪没持续多久。抵达平湖、深圳一线后,现实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初时的热情。控制广九铁路的战斗虽如史料记载般顺利——守卫的陈军多是收编的土匪,一触即溃——但李锦亲眼看到溃兵留下的狼藉:被炮弹掀翻的枕木旁,散落着沾血的破布和一只孤零零的草鞋;铁路边被焚毁的茅屋里,焦黑的梁柱下压着半截小小的躯体……王阿四只看了一眼,就冲到路边剧烈呕吐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教导团里那些在训练场上英姿勃发的面孔,此刻大多失去笑容,只剩下茫然的紧绷。真正的战争气息,已如影随形。

2月13日,大军兵临淡水城下。

那是一座在灰白天幕下投下巨大阴影的城池。石砌的城墙高达四至六米,厚实得让人感到绝望,城砖于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泽。城墙脚下,一道又宽又深的壕沟宛如干涸的护城河,无情地横在进攻者面前。更令人胆寒的是城墙外那一片寸草不生、延伸一二百米的开阔地,光秃秃的毫无遮挡。城堞上,黑洞洞的射击孔隐约可见,偶尔还能瞧见探出的枪管泛着寒光。这史料中所描述的“易守难攻”之地,此刻真真切切地矗立在眼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坏消息纷至沓来。洪兆麟部七千援兵正日夜兼程赶往淡水,东征军所剩的时间仅有一个白天了!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昏黄的煤油灯下,人影摇曳。蒋介石、参谋长钱大钧、苏联顾问加仑将军,还有几名粤军高级军官围在一张简陋的地图旁。争论声透过薄薄的帐篷布传出,压抑而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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