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脱离队伍,去皇城(1/2)

夜风寒彻,老马在我身边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白雾。

我将手掌轻轻贴在它干瘦的脖颈上,丹田中那点稀薄的冰寒气旋分出一缕,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渡入它衰老的躯体。

老马浑浊的眼珠瞬间亮了一些,轻轻蹭了蹭我的手掌。

我心中微叹,这匹马太老了,筋骨气血衰败得厉害,但我有把握让它越来越好。

甚至成为这明末最好的马。

“赵大哥,它……它能行吗?”

柱子蜷缩在老马另一侧,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小声问道。

“尽力而为。”

我低声道,目光望向北方沉沉夜幕。

四天。只剩四天了。

李自成大军行进速度不慢,但越是靠近北京,朝廷的抵抗可能会越强。

行军速度或许会受影响。

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接下来的三天,队伍在一种越来越明显的亢奋与躁动中前行。

关于北京城富庶的传言愈演愈烈,士兵们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军纪进一步败坏,沿途经过的村庄镇店,稍有抵抗便是烧杀抢掠,裹挟的流民和抢来的物资越来越多,队伍越发臃肿庞杂。

我们所在的辎重营更是混乱不堪。

车辆、牲口、哭哭啼啼的妇孺、面黄肌瘦的民夫混杂在一起,缓慢蠕动。

老马的状态在冰寒气旋的持续温养下,精神头好了很多。

眼神也不再那般死气沉沉。

这让我心中稍定。

三月十七日,午后。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继而彻底停滞。

不安和猜测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前面是不是遇到官军了?”

“屁的官军!这时候哪还有官军敢挡咱闯王的路?”

“是不是到北京了?”

“……”

各种议论声中,一骑快马从前方飞驰而来,穿过混乱的队伍,直奔中军方向。

马上骑士满脸兴奋,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嘶声大喊着,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但几个关键词还是飘了过来:

“……居庸关……降了!……太监开城门……畅行无阻!”

消息如同火星掉入油锅,瞬间引爆了整个队伍!

居庸关,北京西北门户,天下雄关,竟不战而降了

而且还是太监开的城门?

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嚎叫!

士兵们挥舞着兵器,民夫们也跟着茫然地叫喊,整个队伍陷入一种癫狂的喜悦之中。

最后的险关已破,通往北京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那座传说中的财富之城,似乎已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居庸关降,太监开城……历史果然沿着它既定的轨迹滚滚向前,无情碾压。

留给我的时间,更少了。

看这情势,最迟明日,大军必抵北京城下!

果然,停滞不久后,命令传来:加速前进!

务必在明日三月十八拂晓前,抵达北京城外!

整个队伍像被抽了一鞭子的牲口,骤然加速。

虽然混乱依旧,但方向明确,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推动着所有人向前、向前!

辎重营被催促得尤其厉害,刘三急得跳脚,挥舞着皮鞭驱赶民夫和牲畜。

车辆吱呀作响,不堪重负。

不时有民夫力竭倒下,或被撞倒,惨叫声淹没在喧嚣中。

我和柱子紧紧跟着那匹老马。

我暗中将更多的冰寒气旋输入它体内,刺激它的气力。

老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氛围,喘着粗气,奋力迈动四蹄。

是夜,无月。

队伍在官道上点起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疯狂向北蔓延。

没有人休息,只有不停地走,跑,甚至爬。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牲口粪便和狂热的气息。

柱子累得几乎要瘫倒,被我半拖半拽着前进。

我自己的体力也消耗极大,丹田气旋旋转缓慢,只能勉强支撑。

三月十八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前方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震天动地,几乎要撕裂漆黑的夜空!

火光骤然变得密集,映红了半边天际!

“到了!到了!北京!北京城!”

无数嘶哑的、亢奋的吼叫声汇成一片。

到了!北京城!

我猛地抬头,极目望去。

只见在熹微的晨光与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一道巨大、雄浑、如同洪荒巨兽般的黑色轮廓,在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城墙巍峨,箭楼高耸,沉默地矗立在寒风与晨曦之中,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涌来的起义军。

大明王朝的心脏,帝国最后的壁垒,北京城,就在眼前!

而我们所在的辎重营,还落在后面数里。

前方是望不到头的人马,喧嚣震天,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

“停下!就地扎营!快!把车围起来!快!”

刘三的破锣嗓子在声浪中几乎听不清。

他和其他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控制住同样陷入激动和混乱的民夫队伍。

辎重营在一片相对平坦的野地里停下,车辆被胡乱地围成了一圈简陋的营盘。

民夫们被驱赶着加固车阵,挖掘浅沟。

但实际上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北京城的方向。

那里,火光闪烁,杀声隐隐传来,但似乎……并未立刻爆发激烈的攻城战?

我爬上粮车顶部,手搭凉棚望去。

只见起义军的主力部队正在北京城外广阔的原野上展开,旌旗招展,人喊马嘶,正在安营扎寨,构建攻城阵地。

而北京城头,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士兵身影绰绰,戒备森严,但并未有箭矢火炮落下。

两军对垒,一种诡异的僵持。

李自成似乎在等待,或者在准备。

而城内的守军,亦在紧张对峙。

历史上,李自成围困北京后,并未立刻发动总攻,而是先劝降。

崇祯皇帝拒绝,但守城官兵早已人心涣散。

真正破城,是在三月十九日凌晨,太监曹化淳开彰义门迎降……

然后便是潮水般的起义军涌入内城,直扑皇城。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今天和明天白天了。

必须在破城前的混乱中,脱离辎重营,抢先进入内城,直扑皇宫!

我跳下车,找到正在指挥民夫搬东西的柱子,将他拉到一旁无人处,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柱子,听着,我们今晚就走。”

柱子猛地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喧闹混乱的营地,又看了看我:

“今晚?赵大哥,现在外面全是兵,我们怎么走?去哪儿?”

“去城里。” 我指了指远处那巍峨的城墙轮廓:

“必须进城,抢在所有人前面。”

“可……城门都关着,外面这么多兵围着,我们怎么进得去?” 柱子小脸发白。

“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详细解释,那太过惊世骇俗。

“柱子,你信不信我?”

柱子看着我坚定而急迫的眼神,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我信!赵大哥,我跟你走!”

“好。” 我快速交代:

“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主要是那点干粮和水,绑在马背上。

记住,动作要轻,别让人看出来。

等天黑透,营里最乱的时候,我们走。”

柱子用力点头,转身悄悄溜回我们堆放杂物的角落。

我则找到刘三。

他正和几个小头目凑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破城后能抢到多少金银财宝。

见到我,难得露出点好脸色:“赵安啊,什么事?赶紧弄完,等进了城,三爷带你去开开眼!”

我躬身,脸上堆起惯有的谦卑和忧色:

“三爷,正要跟您禀报。那匹老马,怕是……快不行了。”

“嗯?” 刘三皱眉,“怎么回事?前两天看着不还能动吗?”

“可能是这几天赶路太急,又惊着了。”

我叹气:“刚刚倒下了,口吐白沫,怕是熬不过今晚。三爷,您看……是不是趁它还有口气,赶紧……”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还能得点肉,给弟兄们添补添补,不然死了,肉就柴了,可惜了。”

刘三看了看远处隐约躁动的前方,又看看我,啐了一口:

“妈的,真是晦气!眼看要进城享福了,这畜生倒先撂挑子!

行吧,你看着处理,手脚麻利点,别他妈在营里弄得到处是血,晦气!

肉……收拾干净了,给弟兄们晚上加餐!”

“是,三爷!” 我连忙应下:“小的明白,这就去办,保证收拾干净。”

离开刘三,我心中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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