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卷宗室内觅秘辛,前朝旧案引疑云(1/2)

自那日从仵作房归来,获赠宋老那本凝聚了数十年心血的《验尸心得》手抄本后,苏明远的生活节奏愈发紧凑而深沉。白日里,他依旧如常点卯应差,处理着户房繁杂的文书往来,偶尔参与些外围巡查,举止低调得近乎隐于众人。然而,每当夜色笼罩衙门,他便回到那间僻静的单间,在孤灯昏黄的光晕下,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那本珍贵手抄本的研读之中。

册中所载,远非衙门通用卷宗上那些程式化的记录可比。宋老的字迹时而工整如刻,时而潦草飞动,仿佛记录着不同心境下的感悟。里面不仅系统阐述了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验伤断死之法,更详尽了数百种罕见毒物、迷药、乃至一些沾染阴邪之气的异物辨识特征与检验诀窍,其中不少内容与苏明远已掌握的《基础毒理详解》相互印证、补充,甚至提供了更精妙的本土化解毒思路。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利用特殊药水、民间土方、乃至一些粗浅法器检测“阴煞之气”、“残魂执念”、“妖物痕迹”等非常规线索的秘术心得与真实案例。方法虽质朴,甚至有些看似荒诞,却往往剑走偏锋,直指要害,为苏明远推开了一扇窥探世界阴暗面的全新窗口。

凭借【洞察】技能的辅助与《基础炼神术》带来的清明灵台,苏明远学习领悟的速度极快。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辨识伤痕与毒物,更开始尝试以宋老的视角,去解读尸体上每一处细微痕迹背后可能隐藏的无声语言——一道特殊形状的瘀斑可能暗示了某种独门兵器的击打方式,指甲缝里残留的特定矿物碎屑或许能指向死者生前的活动区域,甚至尸体僵硬的异常分布都可能揭示死亡瞬间的姿势与外力作用点。这种能力的提升,让他对以往接触过的案卷有了全新的认识。

然而,税银案的调查却陷入了胶着。福瑞钱庄的线索虽揪出了“鬼灯笼”粉末,抓到了供货的货郎,但幕后黑手似乎再次断尾求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批掺入了“魂砂”的问题税银,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迹。地宗妖人也仿佛凭空蒸发,再无大的动作。许七安那边传来的指令也愈发简洁,多是“静观其变”、“继续监控”之类,透出一股山雨欲来前的压抑。这种沉寂,反而让苏明远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深知,地宗所图绝非小可,如今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对方必然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现有的线索如同散落一地的珍珠,看似晶莹,却缺乏一根能将其串联成链的主线。他需要跳出当前案件的局限,从更广阔的时空维度,去寻找可能的规律、共通的模式,甚至是……历史的回响。

这一日,处理完手头例行公务,已近午时。苏明远并未前往膳堂用饭,也未返回住处,而是持着腰牌,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了位于衙门最深处、戒备最为森严的——甲字文库。此处与存放近期卷宗的普通文库不同,专门收录陈年旧案、前朝秘档、涉及宗门秘辛、诡异事件的绝密记录,非有司内高层特批手令,严禁入内。

守卫甲字文库的,是两名须发皆已花白、面容古井无波、眼神却锐利得如同鹰隼的老缇骑。他们如同泥塑木雕般分立于那扇厚重异常、包着暗沉铁皮、其上铆钉粗大、隐隐刻有防护符文的橡木大门两侧。虽未散发任何气势,但苏明远敏锐的灵觉却能感受到,这两人体内气血沉凝如山,修为绝对在炼筋境中期以上,是真正的老牌高手。

验过苏明远的腰牌,又仔细核对了许七安亲笔签署、注明允许其查阅“涉及邪术及前朝旧案相关卷宗”的特批手令上的印鉴暗记,两名老缇骑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插入门上一个不起眼的锁孔,另一人则同时以特定节奏轻叩门板三处位置。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防蛀药草以及淡淡纸张霉变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时限两个时辰。不得抄录,不得损毁,不得喧哗。时辰一到,即刻退出。”老缇骑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带丝毫感情。

“晚辈明白,定当遵守规矩。”苏明远躬身一礼,侧身闪入门内。

“吱嘎——” 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在身后缓缓消失,大门重新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文库内光线极其昏暗,仅靠墙壁上每隔数丈镶嵌的一盏长明油灯提供照明,豆大的灯焰顽强地跳动着,在无边无际的书架迷宫中投下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阴影。空气凝滞而阴冷,仿佛时间在此地也减缓了流速。放眼望去,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柏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地向黑暗深处延伸,架上整齐码放着的卷宗册子,纸张大多泛黄发脆,以不同颜色的丝线捆扎,如同沉睡的亡灵,默默承载着被时光尘封的秘密。

根据入口处一方斑驳的青铜索引盘指引,苏明远屏息凝神,【洞察】技能悄然运转至极致,增强目力与感知,同时《基础炼神术》维持灵台一点清明,抵御着这庞大信息库所带来的无形精神压迫。他步履轻捷,如同鬼魅般穿行在高大的书架之间,很快找到了标注为“前朝旧案·永熙年间”及“邪祟异闻·疑似宗门手段”的区域。这些书架显然已久无人迹,积着厚厚的灰尘,散发着浓重的岁月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架上的浮尘,开始逐一检视那些尘封的卷宗标签。大部分记录的都是些已被定性、早已结案的陈年旧事,虽光怪陆离,但与当前税银案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库内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在两个时辰的时限将至,苏明远准备放弃,转向其他区域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最角落一个书架的最底层。那里堆放着几卷似乎被刻意遗忘的卷宗,覆盖着最厚的灰尘。其中一卷,以罕见的玄黑色丝线紧紧捆扎,卷轴材质并非寻常纸帛或羊皮,而是一种触手冰凉、韧性极强的暗色兽皮,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苏明远心中一动,蹲下身,轻轻拂去厚厚的积尘。卷宗标签上的字迹是以一种特殊的、掺入了朱砂的墨汁书写,色泽暗红,历经岁月依旧清晰可辨——《永熙元年,江南道漕运税银失窃暨镇水司全员暴毙案(绝密)》。

永熙元年!当今圣上登基改元的第二年!

漕运税银失窃!

镇水司全员暴毙!

这几个字眼如同道道惊雷,瞬间在苏明远脑海中炸响!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自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霉味的空气,环顾四周,确认这片区域绝对无人后,才以最轻柔的动作,解开了那坚韧的玄黑色丝线。

兽皮卷轴在长条案上缓缓铺开,质地柔韧,触手生寒。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记录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永熙元年秋,江南道经由漕运上缴国库的一批重要税银,在途经险峻水域“黑蛟滩”时,连船带银,神秘消失于茫茫大江之中,押运官兵及随行户部官员共计三十七人,无一生还,尸骨无存。朝廷震怒,秘遣时任“镇水司”都尉(正五品)率麾下精锐缇骑七人,火速前往黑蛟滩调查。然而,诡异的是,这支精干的调查队伍抵达黑蛟滩设立临时驻地后,不过三日,竟离奇地全员暴毙于营帐之内!

卷宗详细描述了镇水司都尉及其下属的死状,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所有死者皆面色平静,甚至略带一丝诡异的安详,如同沉眠,周身不见任何明显外伤,亦无中毒迹象。但他们的尸体却枯槁干瘪得可怕,仿佛一身血肉精气在瞬间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彻底抽干,仅剩下一张皮包裹着骨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所有死者的胸口正中央,皆浮现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暗红、纹路扭曲复杂、似符非符、似印非印的诡异图案!图案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案发后,朝廷对此事严密封锁,另遣心腹高手秘密复查,最终对外公布的结论却匪夷所思,归结为“江中千年巨鼍作祟,水妖噬人”,以此草草结案。负有直接责任的“镇水司”旋即被裁撤,一应相关卷宗被封存,列为绝密。

然而,在这份兽皮卷宗的末尾,被人以朱砂笔附加了数行蝇头小楷,字迹潦草急促,墨色较新,显然是后来者所添。这朱砂批注赫然指出:据打入镇水司内部的暗线临终前冒死传出的碎片信息,都尉暴毙前发出的最后一封密信曾提及,在黑蛟滩水下发现了“非天然形成的开凿痕迹”及“残留奇异能量波动的阵法基石”;而死者胸口的诡异印记,经司天监高手以秘术探查,发现其内蕴含极其微弱的“阴寒魂力”残留,绝非水妖所能为,极可能是一种极为恶毒的、专门“窃取生灵精魂气血的邪术”所致!批注的最后一句,更是被朱砂重重圈出,笔锋凌厉——“综其手法、迹象,与前朝秘档中所载地宗余孽行事特征,颇有相似之处!疑是地宗死灰复燃之初兆!”

地宗余孽!窃取生魂气血!诡异印记!水下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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