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事未了(1/2)
秋夜,北平南锣鼓巷的轮廓在月色中缓缓舒展。
从高空俯瞰,整片街区如同蛰伏的蜈蚣。
十六条肢节在星辉下泛着幽光,记录着从昭回坊到靖恭坊几百年的城市记忆。
主街两侧八百余座四合院,沉睡在夜色里,飞檐戗角如凝固的波浪。
福美楼,灯火通明。
大堂内,零星几个散客,把酒言欢。
二楼。
雅间。
听雨轩。
一张红木圆桌对坐两人。
头顶电灯的光芒,把两个举杯共饮的身影,融合在一起。
和尚放下酒盅,皱着眉头,右手抹了一把嘴。
“啊~”
“这酒真踏马带劲~”
坐在对面的杨樟,拿着筷子,看向和尚打着巴子的额头说道。
“和爷,酒过三巡,咱们是不是该聊正事了?”
和尚闻言此话,滋着牙,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盘中油煎带鱼。
“弟弟,只认钱,不认人。”
话落,他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带鱼,放在自己碗里。
杨樟,闻言此话,放下筷子,面无表情,从袖筒里抽出手帕擦嘴。
擦完嘴的杨樟,把手帕放到桌子上,随即起身,提起酒壶,为和尚倒酒。
和尚低头,拿着筷子,从碗里带鱼段上,扒开一块鱼肉。
倒完酒的杨樟,坐回原位,看着和尚拿着筷子,夹着鱼肉送进嘴里。
“和爷直言直语,哥哥也不废话。”
他盯着,自顾自自吃菜的和尚,眉头微皱的问道。
“啃条子?,肥不肥?”
(急救包多不多?)
和尚闻言此话,放下筷子,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您想要多少?”
坐在对面的杨樟,面无表情,说出数量。
“两百~”
此时和尚感觉喉咙有点痒,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喉结,咳嗽两声。
在杨樟的注视下,和尚歪着头,一口老痰吐到旁边地上痰盂里。
清了清嗓子的和尚,坐直身子看向杨樟。
“四十一个。”
听到价钱的杨樟,脸上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和尚看到杨樟的表情,知道对方误会了,他连忙补充一句。
“美刀~”
杨樟闻言此话,叹息一声,轻声回话。
“据为兄所知,一个标准啃条子?,在老美,也不过十五美刀左右。”
“您是不是,吃相难看了点?”
和尚对于此话,毫不在意,他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说道。
“那您怎么不去老美那买?”
和尚说完此话,站起身,把搭在背椅上的外套拿在手里。
杨樟看到和尚起身,连忙道歉。
“和爷,您急什么。”
“做生意,哪有不讨价还价的。”
此时杨樟,面色沉稳,立于和尚身侧,将对方搭在小臂上的衣服取过来。
在和尚的注视下,杨樟放下身段,将他的外套重新披在背椅上。
他凝视着毕恭毕敬的杨樟,侧步移开,坐回背椅上。
杨樟见和尚坐回原位,便移开旁边的椅子,然后坐了上去。
坐在和尚身边的杨樟,左手撑在圆桌边缘,右手搭在和尚的背椅上,神情严肃地说道。
“和爷,都是做生意的主,您多少给为兄留点空间。”
和尚看着快把自己包住的杨樟,他半眯着眼,对着他摇了摇头。
“弟弟前段时间,受点伤,几天的功夫,在医院打了六枝消炎针。”
他眉头微皱,看着杨樟问道。
“您知道,弟弟付了多少?”
和尚说话的同时,抬起胳膊对着杨樟做出一个动作。
他右手大拇指,跟食指来回碾搓,做出数钱的动作。
看懂他意思的杨樟,坐直身子,把双手从圆桌边缘,跟背椅上移开。
他侧身默不作声,看着和尚。
和尚不为所动,开始自问自答。
“几天的功夫,小千把美刀没了。”
“老美急救包里,绷带,止血带?,?磺胺粉?,吗啡。”
话说一半的和尚,扭头盯着沉默不语的杨樟。
“四十,说真的,弟弟已经够照顾你了。”
“您去黑市走一趟,要是价格低于六十,弟弟白送您两百个。”
默不作声的杨樟,不自觉陷入回忆里。
大前年,冬。
晋察冀山坳里,十几顶破帐篷在寒风中飘摇。
帐篷内,地上铺着薄草,几十名伤员横七竖八躺着。
帐篷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迹浸透草垫,与脓血混成一片。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腐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嚎叫。
肩头被刺刀捅穿的士兵,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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