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琉璃盏底风荷影(2/2)
安乐公主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沈清辞,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本公主!”
沈清辞淡淡道:“公主殿下息怒,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你!”安乐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向太后,道,“母后,你看她!”
太后看着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板起脸,道:“清辞,不得无礼。公主也是关心则乱。”
这话看似训斥沈清辞,实则是在偏袒她。
沈清辞福身道:“民女知错。”
太后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是赏荷宴,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扫了兴致。来人,将哀家准备的琉璃盏端上来,今日,哀家要与众位姑娘,共饮一杯。”
很快,宫女们便端着一个个精致的琉璃盏走了上来。琉璃盏是西域进贡的,通体透明,像水晶一样,里面盛着琥珀色的美酒,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太后端起琉璃盏,笑道:“今日赏荷,哀家心情甚好,这杯酒,哀家敬各位姑娘,愿你们都能觅得良缘。”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道:“谢太后娘娘。”
沈清辞端着琉璃盏,轻轻抿了一口,酒液清冽,带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很是好喝。
就在这时,柳若烟突然开口道:“太后娘娘,民女有一事,想向太后娘娘禀报。”
太后挑眉:“哦?柳丫头,有何事?”
柳若烟看了一眼沈清辞,道:“回太后娘娘,民女听闻,永宁侯府的三小姐,近日在府中,私藏了男子!”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私藏男子?这在大启朝,可是天大的丑闻!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看着柳若烟,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柳若烟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后娘娘,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昨日,民女的丫鬟,亲眼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子,从沈三小姐的院子里,翻墙而出!”
安乐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道:“母后,你听听!这沈清辞,竟敢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定要好好惩治她!”
沈清彦脸色铁青,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柳姑娘此言,纯属无稽之谈!我妹妹冰清玉洁,岂会做出这等事?定是柳姑娘的丫鬟看错了!”
柳若烟却道:“沈大公子,何必狡辩?我家丫鬟,看得清清楚楚,那男子穿着一身青衣,身形挺拔,绝非府中的下人!”
太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看着沈清辞,道:“沈三丫头,柳丫头所言,可是真的?”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看着太后,道:“回太后娘娘,柳姑娘所言,并非属实。昨日,确有一位青衣男子,从民女的院子里离开,但并非是民女私藏,而是民女的师傅。”
“师父?”太后挑眉,“你何时有了师父?”
沈清辞道:“回太后娘娘,民女的师傅,是一位隐世的高人,姓苏,名慕言。民女的医术和胭脂配方,都是师从于他。昨日,师傅前来探望民女,因不想太过张扬,所以才从后院离开。”
柳若烟立刻道:“一派胡言!哪有师傅探望徒弟,还要翻墙离开的?”
沈清辞冷笑一声,道:“柳姑娘有所不知,我师傅性子淡泊,不喜与权贵结交。若是从正门离开,定会被府中的下人看到,传到外面,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选择从后院离开。”
“你……”柳若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师傅现在何处?可敢叫他前来,与哀家对峙?”
沈清辞道:“回太后娘娘,我师傅行踪不定,昨日探望民女之后,便离开了京城,云游四方去了。”
柳若烟立刻道:“太后娘娘,您看!她这是在狡辩!根本就没有什么师父!”
安乐公主也附和道:“母后,定是这沈清辞做贼心虚!”
沈清辞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她知道,柳若烟和安乐公主,今日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我沈清辞,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有辱门楣之事!柳姑娘一口咬定我私藏男子,可有证据?仅凭你丫鬟的一面之词,就想定我的罪,未免太过儿戏!”
柳若烟道:“我丫鬟的话,就是证据!”
沈清辞道:“你的丫鬟,自然是向着你。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指使她,来诬陷我?”
“你胡说!”柳若烟气得脸色通红。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臣以为,沈三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惊寒缓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太后面前,拱手道:“臣,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他,道:“惊寒,你此话何意?”
萧惊寒道:“回太后娘娘,臣认识沈三小姐的师傅,苏慕言苏先生。苏先生确是一位隐世高人,医术高明,淡泊名利。臣曾在边关,受过苏先生的恩惠。昨日,臣也见过苏先生,他确实是去探望沈三小姐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连镇北王都出面作证了,那沈清辞所言,定然是真的!
柳若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萧惊寒竟然会为沈清辞作证!
安乐公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太后看着萧惊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是一场误会。”
说罢,她看向柳若烟,脸色沉了下来:“柳丫头,你身为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不思谨言慎行,反而听信丫鬟的一面之词,诬陷忠良之后,该当何罪?”
柳若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太后娘娘饶命!民女知错了!民女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听信丫鬟的话!求太后娘娘饶命!”
太后冷哼一声,道:“知错?哀家看你是不知错!来人,将柳若烟拖下去,禁足三个月!吏部尚书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柳若烟连忙磕头谢恩,被宫女拖了下去。
太后又看向安乐公主,道:“公主,你身为金枝玉叶,却不分青红皂白,妄加揣测,罚你在宫中抄经一个月,好好反省!”
安乐公主不敢反驳,只能委屈地应道:“儿臣遵旨。”
解决了这两人,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看着沈清辞,笑道:“清辞,委屈你了。”
沈清辞福身道:“谢太后娘娘明察秋毫。”
太后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好了,赏荷宴继续,大家不必为此事,扫了兴致。”
众人连忙应道:“是,太后娘娘。”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沈清彦松了口气,拍了拍沈清辞的肩膀,道:“三妹,好样的。”
沈清辞笑了笑,看向萧惊寒。萧惊寒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清辞对着他,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感激。
萧惊寒对着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风,依旧吹拂着荷叶,池塘里,不知何时,悄然绽放了一朵荷花,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光泽,像极了琉璃盏底,摇曳的风荷影。
沈清辞端起琉璃盏,轻轻抿了一口酒。酒液清冽,带着淡淡的果香,入喉回甘。
她知道,经过今日之事,京中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了。
而她和萧惊寒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或许,这暮春的风,不仅仅是无赖,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赏荷宴结束后,沈清辞和沈清彦,辞别了太后,坐上了侯府的马车,回府去了。
马车里,沈清彦看着沈清辞,笑道:“三妹,今日多亏了镇北王殿下,不然,你可就麻烦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道:“是啊,欠他的人情,又多了一笔。”
沈清彦道:“镇北王殿下,似乎对你,很是不同。”
沈清辞一愣,随即笑道:“大哥,你想什么呢?镇北王殿下,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沈清彦却摇了摇头,道:“秉公办事?我看未必。那柳若烟和安乐公主,摆明了是针对你,镇北王殿下若是想置身事外,完全可以不说话。可他偏偏站了出来,为你作证。这其中,怕是没那么简单。”
沈清辞的心,微微一动。
是啊,萧惊寒若是想置身事外,完全可以不说话。可他为什么要站出来?
难道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他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沈清辞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
不可能的。
他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她是永宁侯府的三小姐,两人身份悬殊,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想多了。
马车缓缓驶进了永宁侯府,沈清辞和沈清彦下了马车,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刘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迎了上来。
刘氏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道:“清彦,清辞,你们可回来了。今日的赏荷宴,可还顺利?”
沈清彦冷哼一声,道:“托你的福,很顺利。”
刘氏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道:“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对了,清辞,方才柳尚书家的人,派人来送信,说柳若烟被太后禁足了,还说……还说是你害的。”
沈清辞挑眉,道:“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刘氏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道:“清辞,你也太不懂事了。柳若烟好歹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你怎么能……”
沈清辞打断她的话,道:“二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柳若烟被禁足,是因为她诬陷我,太后娘娘明察秋毫,罚了她,与我何干?难不成,二夫人觉得,太后娘娘罚错了?”
刘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清辞懒得理她,对沈清彦道:“大哥,我累了,先回院子了。”
说罢,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刘氏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沈清辞,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定会加倍奉还!
沈清辞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丫鬟云溪就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道:“小姐,你可回来了。今日的事情,奴婢都听说了。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清辞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笑道:“厉害什么?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云溪道:“才不是运气好呢!是小姐你自己,能言善辩,镇北王殿下又出面帮你作证,那些人才不敢欺负你。对了,小姐,镇北王殿下,对你可真好。”
沈清辞白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云溪吐了吐舌头,道:“奴婢怎么不懂了?镇北王殿下,肯定是对小姐有意思!不然,怎么会三番五次地帮你?”
沈清辞被她说得脸颊微红,道:“不许胡说!再胡说,我就罚你抄书!”
云溪连忙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不说了。”
说罢,便笑着跑了出去。
沈清辞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端起茶杯,看着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惊寒的身影。
他的目光,他的声音,他为她作证时的样子,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现在,只想好好经营她的香雪坊,好好守护侯府的家人,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风,吹过院子里的海棠树,沙沙作响,带着淡淡的花香。
沈清辞看着窗外的景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大启朝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反而,有了一丝,令人期待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