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空墙(2/2)
第二天一早,铁雄揣着俩肉包子就砸门:“张哥快醒醒!老绣娘到了,就在街口茶馆!”张伟趿着鞋往外跑,差点撞翻门口的石榴树盆栽——那是去年从王奶奶院里移来的,今年刚抽出新枝。
茶馆里早坐满了人,靠窗的桌边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溜光,手里攥着个竹编针线笸箩,笸箩里的丝线在晨光里闪着彩光。“是上海来的陈奶奶不?”张伟刚问完,老太太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暖意:“你就是聚宝阁的小张吧?铁雄这孩子,昨儿在电话里把你夸成朵花了。”
铁雄脸一红,把包子往桌上一放:“陈奶奶您吃,刚出锅的。”陈奶奶没接,从笸箩里拿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件巴掌大的绣品——是片石榴叶,叶脉比头发丝还细,叶尖上停着只红蜻蜓,翅膀薄得能透光,翅膀上的纹路像真的一样,连翅痣都绣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十八岁那年绣的,”陈奶奶用手指轻轻摸着蜻蜓翅膀,“那时候在纱厂做工,夜里就着油灯绣,眼睛差点瞎了。”她突然叹气,“后来厂子倒了,姐妹们各奔东西,就剩这半片叶子陪着我了。”
旁边的刘大爷突然插话:“陈奶奶,您是不是在福安纱厂待过?我妈当年也在那儿!”陈奶奶眼睛一亮:“你妈叫啥?是不是梳着大辫子,总爱哼《夜来香》?”刘大爷一拍大腿:“对对对!我妈说她有个绣活最好的姐妹,姓陈!”
俩人越说越亲,陈奶奶从包里翻出个旧相册,指着泛黄的照片:“你看这张,后排左数第三个就是你妈,扎着俩麻花辫,笑起来露出俩小虎牙。”刘大爷捧着照片,手都抖了:“真、真是我妈!我还从没见过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正热闹着,门口进来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个玻璃罩,里面罩着件旗袍。“陈奶奶,我是市博物馆的,”年轻人把玻璃罩放在桌上,“这是您当年捐的那件‘百子图’旗袍,馆长让我送回来,说您今天可能要讲它的故事。”
旗袍是月白色的,上面绣着一百个胖娃娃,有的爬树,有的玩水,每个娃娃的眉眼、神态都不一样,连肚兜上的花纹都各有讲究。陈奶奶摸着旗袍下摆,声音软下来:“这是给我未出世的孩子绣的,可惜……”她顿了顿,眼里泛起潮意,“后来孩子没保住,我就把它捐了,想着能让更多人看看,也算留个念想。”
张伟突然想起故事角的空墙,说:“陈奶奶,咱把旗袍挂在聚宝阁吧?旁边就挂王奶奶的锦旗,让俩老太太的手艺做个伴。”陈奶奶笑了:“好啊,我还能给来的人讲讲纱厂里的事,讲讲那些一针一线绣日子的姐妹。”
铁雄突然凑过来,手里举着个手机:“陈奶奶,我刚拍了您的石榴叶绣品,发了朋友圈,好多人问能不能定做!”陈奶奶眼睛瞪得溜圆:“现在的年轻人还爱这个?”张伟接话:“爱呢!您看这叶脉的针脚,比机器织的有灵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