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表壳(1/2)

傍晚收工时,王师傅把修好的怀表递给小伙子他爸。老爷子捏着表壳,对着太阳照了照,表针“滴答”转着,跟当年一模一样。“走得真准,”老爷子抹了把眼角,“跟我爹当年带着它出操时一个样。”

铁雄把断了的表弦小心收起来,说要留着当纪念。张伟看着他往铁皮盒里装弦的认真样,突然觉得这孩子是真长大了——以前追猫逗狗的野小子,现在能蹲下来,对着比指甲盖还小的零件琢磨半天。

关上门,铁雄他爷拍着张伟的肩膀说:“这孩子野归野,心是热的,跟着你和王师傅学手艺,我放心。”张伟笑了:“他聪明,一教就会,以后说不定能成个好手艺人。”

胡同里的灯亮起来,炒辣子的香味飘过来,混着工坊里没散尽的煤油味,说不出的亲切。铁雄蹦蹦跳跳往家跑,手里攥着那个装表弦的铁皮盒,像攥着个宝贝。

张伟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工坊门上“修旧如旧”的木牌,突然觉得这日子啊,就像那座“滴答”钟,看着慢,走着走着,就把该圆的念想都圆上了。

铁雄把断了的表弦塞进铁皮盒时,手指被划了道小口子,血珠黏在弦上,红得扎眼。他没当回事,往裤子上蹭了蹭,转身去擦那座“滴答”钟,布子在钟面上打圈,把雕花里的灰全擦出来,呛得他直打喷嚏。

“傻小子,轻点擦!”王师傅拎着工具箱进来,见他把钟摆都快蹭亮了,忍不住笑,“这木头雕花经不住瞎折腾,得用软毛刷一点点扫,跟给你小妹梳头发似的。”铁雄赶紧找来陈奶奶绣花用的软毛刷,蹲在地上,对着雕花缝小心翼翼地扫,睫毛上落了层灰,看着像只灰扑扑的小麻雀。

张伟正给怀表换弦,新弦是王师傅从老家带来的,细得像蚕丝,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这弦得绕七圈半,”王师傅在旁边指点,“多一圈太紧,少一圈没劲,当年我师傅教我时,光绕弦就练了仨月。”铁雄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比绣花还难?”

“难多了,”王师傅接过怀表,指尖在机芯上轻轻拨弄,齿轮“咔啦”转起来,“绣花错一针能拆了重绣,这机芯里的零件,拆坏了可没地方配去。”他指着个米粒大的齿轮,“你看这个,叫‘马轮’,全国能做这玩意儿的,不超过五个人。”

正说着,戴鸭舌帽的小伙子抱着孩子来了,孩子手里攥着块糖,看见“滴答”钟就伸胳膊要抓。他媳妇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却没留神孩子手里的糖掉在钟面上,黏糊糊的糖汁顺着雕花流进钟壳里。“哎呀!”铁雄手忙脚乱去擦,糖汁已经渗进缝里,急得他直跺脚,“这可咋整?”

王师傅倒淡定,找了根细铁丝,头上缠了圈棉花,蘸着点酒精,一点点往缝里擦:“别怕,糖遇酒精就化,跟你小时候偷吃糖被你娘发现,用酒擦嘴一个理。”铁雄挠挠头,想起七岁那年偷吃灶糖,被他娘追着打,笑得露出俩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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